第123章 为她

作者:仲夏雨
    她一件件拿出来,在他身上比划。
    她眼光好,他天生窄腰长腿的衣架子,无论哪套在他身上都是模特般的效果。
    谢之屿垂着眼眸认真地看她,冷不丁道:“澳岛没那么冷。”
    他看到那些衣服里还有这里用不上的大衣。
    闻言,温凝表情如常,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她将大衣在他身上比划了一番,很随意地说:“那你可以在别的地方穿啊。”
    “别的地方?”他思索她话里的含义。
    “比如去冷一点的地方旅游的时候。”温凝说着俯身,去拆下一个包装盒。眉眼因她低头而掩埋在长发下,“比如京城。”
    谢之屿笑了笑,没说话。
    她抽开包装盒上的蝴蝶丝带,又取出一件衬衣。
    再抬头,唇边笑意盎然:“再试试这件?”
    好像刚才提到京城的不是她一样。
    他们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需要抽丝剥茧地说。试探过后,知道没有可能就够了。
    跟他一起收拾完新买的东西,温凝回房间洗澡。
    热水冲刷下来的那一刻,她闭眼,被突如其来的失落所包裹。
    她想到今天在唐茵消息里传达出来的第二个讯息。
    宋子邺马上要回京城了。
    意味着她在澳岛停留的时间同样所剩无几。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她能想到的东西都已经搬回了家,把这间原本就并不宽敞的居民房填得像地砖上的繁复花纹,挤挤攘攘。
    她这么反常,谢之屿应该明白的吧?
    可他即便明白也没有松口。
    他的沉默就是给她最好的答案——他们没有未来。
    这个答案温凝一早便知道了。
    她以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揭开谜题的那一刻就不会失望。可是设定好的情感不会随着已知条件的发生而按部就班产生。
    最后,她还是在理智之下成了感情动物。
    一扬三十分钟的自我拉扯。
    出来时,谢之屿正站在窗口,视线沉沉地望向高楼上的明月,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她走近,他回眸。
    视线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静了一瞬,谢之屿问:“怎么不吹头发?”
    “有点热。”温凝说。
    她嫌热,于是谢之屿转身,去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找到干毛巾,下巴点点床沿,是让她坐上去的意思。
    温凝听话坐下,感受到身后的人将毛巾搭在她头发上,一缕一缕耐心地擦。
    “谢之屿。”
    男人声音疏懒地落在耳边:“想说什么?”
    她有很多正事想说,话到嘴边,变成了:“你以前给别人这么擦过头发吗?”
    换作平时他不会正面回答,说不定就用什么插科打诨的话混过去。但今天,他很认真:“你第一个。”
    “那以后呢?”温凝又问。
    擦拭头发的动作微怔。
    温凝仰起头,眉眼弯了起来:“我随便问的。”
    他垂眸,视线与她相对。
    忽然开口:“以后你也是唯一一个。”
    她的嘴角耷拉下来,又哭又笑的表情。
    谢之屿替她扶正脑袋,混不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也是随便答的。”
    他很坏,这样的回答让人分不出真假。
    温凝安静地坐在那好久。
    月上高楼,清辉被城市灯光掩盖。她终于明白小时背的那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是在什么心境下写的了。
    谢之屿抬头看的那盏明月,也是将来她在京城看的那一盏。
    眼眶一热,她止住。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脑子里的杂念被她硬生生甩开,她听到一丝不苟替她擦着湿发的人在身后毫不犹豫地说“好”。
    她小心翼翼:“可是你要答应我,听了不能生气。”
    拿着毛巾的手指骨青白,谢之屿在克制某种情绪,却仍然想着手下动作要轻:“我什么时候对你生过气?”
    “上次。”温凝道。
    那一次言不由衷,她记得好深。
    谢之屿投降:“我的错,这次不会再生气。”
    得到他保证,温凝才把今天在何溪那打听来的事情转述给他。
    言末,她问:“你觉得会是京城那个崔少爷吗?”
    “不会。”谢之屿态度笃定。
    “为什么?”
    问这话的时候温凝已经转过身,手握在他腕上,感受他皮肤下有力的脉搏跳动。
    一下又一下,脉搏跳得很稳,且有规律。
    她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你好像对他很了解。”
    “有些生意往来,了解很正常。”
    他五指插入她半湿半干的黑发,捋顺。热带果木的香在小小的房间弥漫开来。他近乎贪恋地嗅进脑海,“谢谢你替我打听这些,不过应该不是他。”
    不是吗?
    温凝失望地松手。
    “这样的生意没法敲锣打鼓地做,如果不是他……”温凝安抚道,更多的是安抚自己,“一定是何家其他牢靠的人脉关系里的某一个,所以范围并没有很大,说不定何溪很快能找到其他条件匹配的人。”
    可是不对啊,崔家那个明明完美符合每个条件。
    温凝没办法说服自己。
    “谢之屿,凭什么你那么笃定?”她语急,“还有,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京城我家书房,再加上你和崔家也有生意往来,你一年就算去几次京城都不为过……”
    后面的话她很难说出口。
    为什么她都那么放下身段邀请了,他却置若罔闻。
    可以为了生意去京城,不可以为她,是吗?
    她不想被他的回答伤到,也不想再被他看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软弱。
    扯开毛巾,温凝用被子卷住自己。
    “我要睡了。”她闷声埋入枕头。
    “别带着脾气睡。”男人俯身,近似无奈地看着她假装紧闭而扑簌的睫毛,“不是不想为你去。”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缝中流出。
    谢之屿替她揩去:“是你值得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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