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离阳的江湖

作者:林king扑街
    自从搬到了武当山上,北凉王府的动静便要小了许多,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在江湖嚣张的气焰。
    而江湖对于北凉王的畏惧也要少了许多。
    毕竟谁都知道,当初马踏江湖的北凉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打压得抬不起头。
    不过饶是如此,也只是畏惧少了许多,而不是目中无人,毕竟北凉王府的实力还是很可怕的。
    这些天来,北凉王府搬到了武当山。
    荼毒最深的就是武当山的门派。
    武当山虽说是以武当为名,但却向来不仅仅只有武当一个门派。
    一座武当山,少说有七八个门派。
    什么金刀门,神剑门,多得不行。
    这些小门派也不算多厉害,满打满算估摸也就几个三品境顶天了。
    自从北凉王府来到了这之后,门派又要多交几分孝敬,让本就不富裕的门派雪上加霜。
    难受,这是真的很难受。
    但徐晓过得倒是无比快活。
    武当山灵气充沛,是个难得可以练武的好地方,就连徐晓的瘸腿都直接恢复了一些。
    不过,这舒心的日子终归是没过上几天。
    因为有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就这么水灵灵地提着一把天问剑,一把赤霄剑上了武当山。
    武当掌门王重楼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三天前,武当接到了一封书信。
    准确地说,是一封战书。
    上面的内容大致是,听说洪冼象进入了天象境,所以特意想要前来问剑一番,见见洪冼象。
    落款名字是陆宣,然后画了一个笑脸。
    儒剑仙陆宣,前来武当山问剑。
    如果只是单纯的问剑,王重楼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武当山上可是有个北凉王府。
    为了防备陆宣,北凉王府迁移到武当山的消息其实很隐秘。
    “真是不知道那位儒剑仙是怎么想的啊!”
    王重楼双手背负,自言自语地道。
    而一边的洪冼象则是首次流露出凝重神情,不知道为何,在武当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有点慌。
    虽说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吕祖转世。
    但他总觉得对面那位来头会更大。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洪冼象自言自语道。
    ……
    北凉王徐骁站在紫霄宫前,手指摩挲着青铜暖炉上的饕餮纹。
    武当山的晨雾浸透了他那件黑狐裘,几缕银丝在寒风中飘摇,倒像是武当剑仙留下的剑气。
    "王爷,北斗七星阵已布在山阴。"
    袁左宗解下沾满露水的斗篷,腰间长刀在晨光中泛着青芒,他身后五具红木棺椁整齐排列,棺盖上用朱砂画着天罡星图。
    徐晓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
    袁左宗慌忙要扶,却被徐骁瞪得缩回手去。
    "陆宣那厮要上武当山,你们这一次可要准备好了,不能让他逃走了,毕竟他杀了凤年,我们要好好给他复仇。"
    一边说着,徐晓一边踹开脚边松果,惊起三只寒鸦扑棱棱掠过琉璃瓦。
    陈芝豹抱枪倚在千年银杏下,枪尖挑着片枯叶。
    "武当山七百年气运,抵不过义父五具空棺。"
    话音未落,西南山道忽然飘来一阵酒香。
    徐骁眯起眼睛,望见骑牛的道士醉卧云海,腰间葫芦正对北斗方位。
    “你们说,陆宣能不能打赢洪冼象。”
    徐晓突然开口问道。
    陈芝豹沉默半响,旋即开口道:“不知道,但我想洪冼象能赢,他是吕祖转世,我不相信吕祖输。”
    徐晓轻轻一笑:“没想到这个小道士是吕祖,看起来我们家脂虎找了一个好夫婿,北凉王府又多了一个高手。”
    陈芝豹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把玩手里的叶子。
    “对了,李淳罡和吴金陵联系到了没有?”
    陈芝豹点点头:“联系到了,李剑神说世子在他面前死了,他会负责,所以这一次他会出手,至于吴金陵……”
    “怎么了?徐堰兵死在陆宣手里,他还不愿意给他师兄报仇这么忘恩负义么?”
    陈芝豹缓缓地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并非如此,吴金陵的反应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他既未明确表示拒绝,亦未爽快应承,仅仅是默默地取走了一杆长枪,然后就出门了。”
    目睹此景,徐晓面露不满之色,冷哼一声,显然对吴金陵的举动颇感不悦。
    要知道,徐堰兵对吴金陵可谓关怀备至、恩重如山,然而,吴金陵却对这份深情厚意毫无回应,甚至连一丝感激之情都未曾表露。
    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心寒。
    徐晓心中暗骂。
    这吴金陵莫非真以为自己突破至天象境便有多么了不起不成?简直是狂妄自大、忘恩负义之徒!
    待得斩杀陆宣之后,徐晓暗下决心,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这不知好歹的吴金陵。
    此时此刻,徐晓的双眸之中,已然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而站在一旁的陈芝豹,则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自从徐凤年离世之后,他便察觉到自己的义父似乎渐渐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
    此时此刻,凉州官道上。
    吴金陵正倒拖着一杆长枪行走,皂靴碾碎一颗风滚草时,官道两旁的商贩正忙着收摊。
    暮色把老柳树的影子拉得细长,缠在他那杆丈二红缨枪上,倒像是给枪身捆了道渗血的裹尸布。
    枪尖垂落的红缨扫过浮尘,在地上拖出条蜿蜒的血线。
    卖炊饼的老汉掀开蒸笼,白雾撞上铁枪寒芒,霎时凝成细碎的冰晶,三个蹲在道旁掷骰子的闲汉突然噤声,骨片落地的脆响里,吴金陵听见自己左肋那道旧伤在隐隐抽痛。
    风里卷来榆钱叶,沾在枪缨上竟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
    吴金陵眯起眼,望见三里外酒旗晃动的频率,与二十年前老枪仙教他听风辨位时一般无二。
    只是当年少年郎,如今枪头已然绿锈。
    道旁算命摊子的布幡忽然倒卷,露出"铁口直断"四个褪色大字。
    那瞎眼相士摸索着收起卦签,檀木签筒与枪杆相撞的瞬间,吴金陵的虎口突突跳动。
    吴金陵的枪尖挑开算命摊布幡,三枚铜钱正从龟甲裂缝中滚落。
    瞎眼相士枯瘦的手指按住"坎"位铜钱,指甲缝里渗出的朱砂在卦盘上晕开。
    "客官这卦..."
    相士喉结滚动。
    “给我算一卦,此去,生死。”
    卦盘上铜钱突然直立旋转,青蚨纹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相士指节暴起,三缕白发无风自动。
    "死局逢生,生门见煞。"
    话音未落,西北方官道尽头传来马铃叮当,十七下脆响正应着卦象中残缺的廉贞星位。
    吴金陵反手将枪杆插入青石缝隙,裂纹蔓延。
    相士袖中忽飞出九枚玉签,却在触及红缨的刹那化作齑粉,羊角辫女童遗落的布老虎被风卷过卦摊,右眼纽扣正嵌进"死"字卦眼的墨痕里。
    "好重的杀孽,客官,此去,有死无生啊!"
    相士翻起白眼,枯指划过吴金陵左腕疤痕。
    那处十四年前被师兄王绣的皮肉突然发烫,枪缨无风自动,抖落出七根灰白头发——正是去年清明他在师父坟前斩断的孝绳。
    卦盘上的铜钱齐齐跳入龟甲,撞出杀声。
    西北天际滚过闷雷,雨滴砸在卦盘"死"字上,竟蒸腾起猩红雾气。
    吴金陵拔枪转身时,枪尖红缨缠着三根银白鹤羽——正是师父仙逝时,停灵枢的那只仙鹤留下。
    看起来这一次前往对战陆宣。
    的的确确是有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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