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别睡了

    白日里还艳阳高照的海滩，此刻阴沉沉的，风雨欲催城的意思。
    车子驶入庭院，卷起地上吹落的树叶。
    周佑川从车上下来，抬头看楼上的房间阳台。
    有一丝微弱的光亮透出来，他加快脚步进屋。
    推开沉重的大门，迎面一股闷意，玄关处留了灯，他换好鞋踩着静音地毯上楼。
    握住门把手，他推门进去。
    阳台的窗帘没拉，屋内仅开了一盏落地灯，他刚才看到的那抹光亮正来源于此。
    视线掠过床铺，没有人。
    周佑川眉头轻轻皱，往里面走，继续搜寻沈宴秋的身影。
    黑暗里，一抹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她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身子蜷缩，脸埋在膝盖里，一头乌发散落。
    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他放轻脚步过去，蹲在她面前。
    沈宴秋似乎感受到他的存在，缓慢抬起头来。
    脸色有些白，眸眼水盈盈的，泛着红，有些疲惫和无神。
    她有些恍惚，本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她自己睡不着，便起来坐着等他。
    他身上带着风雨的寒意，情绪平静，“怎么不睡觉？”
    沈宴秋动了动唇，声音有点哑，“睡不着。”
    周佑川静静看了她两秒，沉了口气，起身倒了杯过来。
    他送到嘴边，她唇瓣抵着杯沿，小口喝了一会。
    擦拭嘴角的水渍，他把杯子放下，弯腰将她抱起，“去睡觉了。”
    沈宴秋拉住他的袖子，抬起头。
    四目相视，两人都顿住。
    她梗了一会，声音有点颤，“对不起。”
    周佑川清淡的眼底一瞬间有些波澜起伏，他拳头握了握，笑一声，“你又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对不起什么？”
    沈宴秋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将她拦腰抱起来，往床上走。
    却感觉她环着他的脖颈，颈间晕开湿润，她单薄的肩膀在颤抖。
    周佑川一瞬间僵住。
    他稍推开她，看她眼眶和鼻子都红了，眼睫挂着泪。
    一贯冷静平淡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这样。
    就算是四年前她要和他分开时，她明明那么冷漠和决绝。
    周佑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心疼。
    他看她布满泪水的小脸，眼神脆弱地看着他。
    “周佑川。”
    窗外的风雨继续作妖，秋千椅被晃得发出咿呀声。
    沈宴秋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我当年说的那番话，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我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
    当年......
    他并不想回忆，语气淡然，“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她单薄的肩膀不停颤抖，情绪有些失控，“对不起......”
    周佑川叹了口气，把她揽入怀里，颈间的湿意扩散，他轻轻拍抚她的肩膀。
    他是真的一点都拿她没办法。
    不知道哭了多久。
    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喧闹，屋内显得宁静，只是偶有抽泣声。
    沈宴秋感觉鼻腔被堵住，声音也嘶哑。
    她哭累了，趴在他的肩头，眼睛肿得快要睁不开。
    周佑川待她平静下来，起身去浴室拿了条湿毛巾，回来给她擦脸。
    她整张脸都很红，身子也还在一抖一抖地哽咽。
    “冷静下来了吗？”
    沈宴秋沉默了一会，抬起头。
    刚擦拭过的脸颊皮肤更加净透，眼眶也显得很红。
    她一开口，就是又要哭的架势，“我不值得你这样。”
    周佑川轻皱眉头，没说话，用毛巾用力擦拭她湿浸浸的眼睛。
    他将毛巾放下，淡声，“我选择怎么做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沈宴秋哽住。
    情绪宣泄过后，思路变得清明。
    她想起萱妮说的，不管怎样，他有权知道真相。
    她抿掉唇上的咸苦的泪，轻声，“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开？”
    周佑川怔了一下，抬眸看着她的眼睛。
    光影绰绰，他目光沉又静，等着她继续说。
    几秒钟过去。
    沈宴秋用力眨了下肿胀的眼睛，“那年暑假......”
    “你来江城找我，被我父亲发现了。”
    “他找到了我们的结婚证，气得高血压发作，进了医院。”
    她哽咽了一下，声音小到几乎要消失，“我没办法。”
    空气静得要凝滞。
    周佑川一贯的平静。
    他偏开身，心头不是知道真相的释怀，而是一阵凉意。
    他早就猜到。
    那年，他们爱的热烈，明明前一晚还在温存，她回家一趟，便毫无征兆提出离婚。
    可是......
    和他离婚，她便心安理得接受家里安排的婚约吗？
    从始至终，她都有退路。
    和他分开，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
    拳头攥的紧，青筋根根分明，周佑川压下所有情绪，起身，“很晚了，先睡吧。”
    他拿了衣服去浴室，热水冲刷全身，所有的坏情绪一瞬间涌上来。
    她与他分开，有苦衷。
    可事实上，她对他的爱也并没有那么坚定。
    就好像她早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不管有没有沈志远的反对，她都会离开。
    可能四年温情，抵不过他们青梅竹马二十几年的交情。
    毕竟，在一开始，她就说了，喜欢的另有他人。
    屋内。
    沈宴秋静坐了一会，听着浴室传来清晰的淅沥水声。
    窗外的风雨变小了些，海浪声哗哗，在深夜里很清晰。
    她躺下来，拉过被子盖上。
    侧着身，看着浴室的方向，眼睛酸胀又疼，她撑着眼皮，不肯睡去。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感情淡薄，可在周佑川面前，她控制不住自己。
    初见时，他身上有种她说不出缘由的吸引力，她的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后来，那种感觉更甚，她想要与他接触更多。
    那四年，他们共喜乐，共沉沦。
    她想，那种感觉应该是爱，不然分开时，也不会那么难受。
    现如今，面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意，自己会这么心疼。
    沈宴秋鼻子通不过气，她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
    浴室门啪嗒一声被打开，明亮的光线照亮卧室，周佑川走出来。
    她视线随着他移动。
    他头发吹了半干，走到水吧台处倒水。
    他站在那喝水，身影颀长廖清，很久都没动。
    沈宴秋终于忍不住，半支起身子，“周佑川......”
    他偏头看过来，神色看不清，却平静得让她莫名紧张。
    他看了她两秒，放下水杯，大步走过来。
    被子被掀开，滚热的身体压过来，她有些惊慌，“周佑川——”
    周佑川手臂撑在两侧，黑眸幽暗，托住她的后颈强势吻了一下。
    他望着她，“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