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没有敌人,那就创造敌人

作者:思来想趣
    黄昏是这扬戏剧的帷幕,而黑夜是最辽阔的舞台。
    沈动站在天台边缘,他张开双手,晚风撕扯着他的衣摆,揉乱他张狂的发型,与沈冲足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写满了无敌的寂寞……
    “当我行走在黑夜之中,我就是这座城市最恐怖的……”
    “搅屎棍子。”
    “张之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张之维的一句搅屎棍子一把打碎逼格的途明愤怒地回头怒视拎着个保温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张之维。
    “你要真闲的慌你去找你师弟玩儿去,再不济你去玩儿我师弟去,干嘛非得跑来我看我实况教学!”
    “废话……”
    张之维盯着高耸的天台之下,如蚂蚁般渺小的人群里,他很轻松地便锁定了其中最显眼的两个。
    夏禾和张灵玉。
    俩孩子到底是大了,连途明好心给出的提醒都不当回事了。
    明明都告诉他们最近夜里不太平,还是要轧马路轧到半夜十二点。
    本来想着过几天再动手的途明当即决定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就得把夏禾那股子别扭劲给矫正过来!
    “灵玉的事你可是跟我打了包票的,我得过来监工啊。”
    “监工就安安静静的监,瞎插什么嘴啊。”
    途明愤愤地别过头去,双手张开,重新酝酿起刚刚那张狂肆意的气势。
    “呼……”
    张之维这次很配合地保持了安静。
    他沉默地看着途明在一点点的调息中,气势渐渐发生了变化。
    原本那股压抑凝实的炁一点点散开,变得张扬,虚浮,却又体量惊人,渐渐从一位百年的老修行一点一点把自己撕扯成了个炼炁十来年,空有手段全无心性的肆意狂徒的模样。
    那股独属于逆生三重的纯白之炁渐渐褪去白色朝着纯净无瑕的方向升变,在达到了一种近乎消隐于天地的极限后,途明捏碎了手中的炁团。
    那里面是他从哪都通关押的异人罪犯身上取出来的一点血。
    随着这点血肉在途明的指尖被碾碎,其中残留的那点近乎消弭的炁被释放了出来,落入途明萦绕周身的炁中。
    呼……
    如滴墨入水,本来纯净无瑕的炁几乎瞬间被那股外来之炁浸染。
    淡淡的莹蓝色在途明周身流转,随着这流转越来越快,越来越顺畅,在张之维的感知里,眼前这人身上属于途明的那些印记渐渐全部消失了。
    一个崭新的人,在他的面前诞生。
    “还融合了傩戏的路数吗?,有些太杂了吧……”
    “杂?你是想说脆吧?老头。”
    途明的炁消失了,再度睁开眼的,是以沈冲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身份登扬的,沈动。
    深棕色的瞳孔闪过一抹恶意,没有任何预兆,沈动炁涌如洪,抬手一掌打向张之维。
    张之维眉头微挑,轻描淡写抬手相接。
    一股浑厚掌力在二人掌心闷声爆开,张之维纹丝未动,而沈动却被这一掌的余波瞬间轰了出去,险些掉落天台。
    “嗯?”
    张之维有些惊异。
    他看着扒住天台边缘一个荡身轻松跳回天台的沈动,发觉对方那股伪装出来的炁在刚刚自己的那一掌下竟然不曾出现分毫的溃散。
    路数这么杂,构造出来的炁却很结实?
    “大繁至简,竟然看走眼了啊。”
    “怎么样啊,老先生,在下这炁,可还能入眼?”
    前面称呼老头,挨了一掌就转口叫老先生?
    何故前倨而后恭也?
    “有点意思了……”
    张之维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入戏的途明。
    这人现在虽说内里还是途明,可披上了这层皮之后,便如古时候的傩戏师那样,神颜覆面,就已有了三分神魂,一言一行都会被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所影响。
    途明现如今给自己套的这层皮是一个个性张扬,胆大包天的青年人,打上的标签是祸根苗沈冲的弟弟,也因此,面容与行为上会有许多与沈冲类似的地方,但又因为是年轻人,所以少了几分沈冲的隐忍。
    这一手虽说脱胎于傩戏演神,可应用起来其实要比演神难度高多了。
    大傩演神时,虽说自身便要演出所演神明的三分神似,可那三分神似更多的却只是一个引子,以这三分神似引动众生信仰加身,补全神格,演的越像,能牵引来的信仰就越多,演出的神就越强,但对自己的损伤也就越深。
    而演人却没有先有三分神似再引信仰加持的说法,尤其是在扮演一个本不存在的人时,一切只能完全依靠自己。
    要彻底克制住这副皮囊下属于原本自己的一切色彩。
    把自己变成一张白纸,彻彻底底将自己的融入画皮之下从头开始。
    就好像在短时间内将自己重新诞生成长一遍一样。
    这种手段,危险之极,但并非对人,而是对己。
    演神和演人,最关键的点就在于‘演’,最重要的点在于,永远只是在表演,而不是成为。
    古往今来,凡是与傩戏与扮演扯上关系的手段,都存在着这么一条不可逾越的线,那便是演就只是在演,不要想着去成为。
    演神之所以演的越像损伤越多,正是因为越像,越难以自拔,越容易迷失自己。
    可很显然,途明如今这一手段,正在尝试去越过那条线。
    将一个本不存在的角色演活,将扮演法化作创生法,化作欺命法。
    这样啊。
    这就是你所找到那一线天光所在吗。
    人之最初,神完气足,先天一炁虽然已经具化为了四肢百骸,但比之多年修行之人刻意去锤炼打磨的炁,生命最初的那股炁却是最最接近先天一炁的。
    所以,你便想要以此为目标,不断地从头开始,不断拉近自己与先天一炁的距离……
    可这条路,若是一步踏错,便不单单是身死道消这么简单了。
    “这路,很险。”
    途明没有说话。
    不,他现在不是途明,他是沈动。
    沈动没有理会张之维所言,那勉强称得上认可的话。
    他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天台之下。
    一道目光携着汹涌恶意锁定了悠哉闲逛的夏禾两人。
    多年修行培养出的敏锐感知让两人俱是在第一时间便锁定了目光的来源。
    隔着数百米的高度,沈动的目光令两人感到了一种本能的不适。
    这人……不是善类。
    “是奔着咱们来的。”
    “大宅在市区,得往公司的方向去……远离人群。”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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