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谦海和妙儿

    吴珍娘摇头，“哪儿能叫她们进去，但周氏也是个有能耐的，直接坐在李家大门口哭哭啼啼，说自己有多可怜多想女儿，凄惨极了，李家人嫌烦，让下人把白锦思带出去，找了个小茶馆和王老太还有周氏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最后要到钱了没，眼看就要过冬了，王老太家去年冬天好几个人没棉衣穿，今年能穿上吗？”
    吴珍娘说着说着笑起来，不是在笑王老太家，而是想到自己今年会有新布新棉花做的新棉衣，一下子忍不住了。
    云歌听了白锦思家的事，倒是有些唏嘘。
    白锦思固然可恶，仿佛一个天生是非不分、不知感恩、极端偏激的恶童，但她长成这样，和家庭环境脱不了关系。
    白锦思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农村女孩，她没有机会去接触广阔的世界、去接触各种各样的思想，她看似拥有一个神奇的逆天的系统，实际上三观和眼界依旧局限在王老太家狭小破旧的院子里，她的长辈们各个对她“言传身教”，而她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吴珍娘凑过来问，“娘，你想什么呢？”
    云歌把她拍回去，“回去收拾小菜园子吧，过些天把咸菜腌出来。”
    云歌和王老太家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他们的目光理都不理，直接回了自家院子。
    王老太家的人本想酸几句，话堵在了喉咙口，憋着脸色散开了。
    谦海送完二哥出门，磨磨蹭蹭回到自己和三哥住的屋子，谦湖已经在窗边认真读书了，这几天镇上的老秀才家里有事，给学生们放了几日的假，让他们在自家温习功课。
    谦湖瞧谦海像是有心事，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谦海眼神飘了一下，“没什么，三哥你干嘛突然这么问？”
    谦湖又翻了一页书，谦湖不想说，他也懒得多问，反正不会是什么大事，问了反而影响自己读书。
    谦海走到自己的桌前拿起笔，在云歌和白鹤明的双重督促鞭策下，谦海这半年学习长进了不少，先生布置的该背的书全背会了，字也写得横平竖直，不像是狗咬出来的了。
    谦海拿着手里这支新买两个来月的笔，看着笔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放下笔出去了。
    谦湖问他，“你不描红了？”谦海今日的课业还差两张描红，要是晚上检查时没写完，爹娘绝对会一起收拾他们两个。
    因为这种绑定受罚关系，谦湖对谦海比以前上心多了，干什么都会多问一句。
    谦海回答，“我出去透透气，几刻钟就回来。”
    谦海来到院里，白日家里人都在各忙各的，爹在书房读书，娘在正房弄药材，姐姐和二嫂她们在后头织布，大嫂和妙儿则在侧面的小园子里收拾菜地。
    之前院里的那一小片菜地修房子时被推平了，菜没有浪费，摘下来全家人吃了好几天，萝卜和豆角各腌了一小坛咸菜。
    原本菜地里的四季豆长得很好，连架子带土一起移栽了过去，韭菜和葱也进行了移栽，新的菜地比旧的大，又补种了一批萝卜。
    现在的菜地是决定建房方案后就划出来的，菜种下去也有一个来月了，因为移栽蔫巴了一阵子的植株重新焕发生机，又长得郁郁葱葱。
    等最后一批豆角收获，就可以把豆子铲了，换种繁昌县人冬日最常吃的雪菜。
    谦海在家里前后转了一圈，见所有人都有事，索性出了门朝后山的河边走去。
    晚秋的河水又清又冷，小河水面下的鹅卵石清晰可见，谦海在大石头上坐着出神，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头看去，原来是妙儿提着半桶需要浆洗的衣服来了。
    两人看到对方都愣了一下，一时谁都没说话。
    十岁左右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自我意识觉醒的时候，古代人早熟早婚，十三四岁就能议亲了，两人在家里到底是什么关系，谦海和妙儿心里都清楚。
    谦海知道，虽然家里所有人都住在一处，但爹和娘之间是不一样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之间也不一样，他们还有一个更小的家，自己和妙儿以后也会一样。
    因为如此，谦海平日里虽然不主动和妙儿多说话，但一直留心关注她几分，有时候在家里视线猝不及防对上，立即会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
    像这样四下无人、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之前还从未有过，谦海一下子紧张起来。
    “妙儿，你、你来洗衣服啊。”
    妙儿嗯了一声，小快步把桶放到河边，眼睛不看谦海低声问，“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读书？”
    “我马上回去读！”谦海立即说道，转而想到烦心事，一下子又泄气了。
    妙儿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后，盯着河水说，“你遇上什么事了，能给我说说吗？”
    之前谦湖问的时候，谦海憋着一个字都不肯透露，现在妙儿一问，谦海心里却一下子松动了，他潜意识里一直把妙儿划为最核心的“自己人”。
    “你应该不知道，之前爹娘他们去苏州府城的时候，我上学堂弄丢了一支笔，二嫂拿娘留下的钱给我买了新的。”
    妙儿说道，“我知道。”
    “嗯？”谦海一愣，这事虽然没刻意瞒着，但妙儿一不管钱，二不管采买，正常来说是不会听说的。
    难道说，妙儿也一直在偷偷注意我？
    谦海眼睛亮了几分，妙儿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脏衣清净河水里洗，“你继续说那笔怎么了？”
    “我原以为笔是丢在了上下学的路上，因为我的包裹仔细检查确实破了个小洞，还挨了娘的一顿训。”
    “但我没想到，今天我又看见那支笔了。”
    “在哪里？笔还能自己跑回来不成？”
    谦海摇头，纠结犹豫了半天后说，“那个笔在王老太家的谦业手里，这几天我们都不去学堂，谦业他娘在村里卖弄自家儿子读了书认识字，让谦业在外头写字，我瞧了眼他的桌案，发现上面有我的那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