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十几年就认识（两章合一）

    似曾相识的建筑，仿若一个钩子，将她尘封多年的记忆的盒子，勾出一道痕迹。
    电光石火间，她隐约想起什么。
    正如季星河先前困惑，s城有不少放风筝的最佳去处，她何必要舍近求远？
    她特意把放风筝的地点放在季星河的老家，自然是带着私心。
    其一，她得知今天季元民要过来参加好友儿子的婚礼，帮助季星河逮住他算账。
    其二，她要来这个于她而言陌生的城市看一看，确认一下自己心中荒诞大胆的某个猜想。
    本来是抱着可有可无的侥幸态度。
    然而却真叫她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蛛丝马迹!
    南清羽要死死抓着方向盘，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激得当扬昏过去。
    “清羽？”
    南清羽总算冷静下来，再看近在咫尺的建筑时，眸中恐惧和痛苦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涅槃重生的冷漠。
    如果是熟悉南清羽的人看到她此时的眼神，就会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南清羽抬头冲后视镜里的季星河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低血糖犯了。”
    季星河口袋里正好有糖，这是拿来哄汐汐小朋友的。
    闻言赶紧掏出一颗，剥掉包装纸，身体前倾递到她的嘴边。
    南清羽配合着张嘴，看他时眼神异常温柔，衔住奶糖时柔软的嘴唇不小心抿到了季星河的手指。
    一股陌生的电流从指尖蹿遍季星河的全身，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臂，手偷偷在腿上蹭了两下，这才让他慌乱无措的异样感消除掉。
    可心里还是麻麻的，跟过了电一样。
    南清羽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出去透透气吧。”
    季星河觉得，这是她的借口。
    季星河先下车，然后把南汐汐抱下来。
    太阳有点大，直接站在阳光下隐约有了盛夏被炙烤的感觉。
    即便如此，南清羽依然脚底生寒。
    季星河指着眼前房子的后面，“我家就在后面。”
    南清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那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了，季星河自嘲的笑笑，“现在已经不是我家了，早就被卖给别人了。”
    南清羽便没再说什么，沉默的站在老房子面前，久久无言。
    没过多久，他们重新上车，找地方吃饭，而对面，正是举办婚礼的饭店。
    此时正在开席，季星河他们选开窗的位置慢悠悠的吃，守株待兔。
    季星河眼睛很忙，一会儿要盯着饭店大门，一会儿要时不时瞥瞥对面的南清羽。
    他觉得南清羽有心事。
    她伪装的很好，可季星河就是能感觉出来。
    酒席散了。
    宾客三三两两离开。
    季星河耐心等了一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等到了。
    季星河看着那个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微微有些发福了的中年男人，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至于再次见面，季星河看他无比的陌生。
    站在他身边浓妆艳抹烫头发的妇女是他现在的妻子，季星河的后妈吕丽娟，一个长袖善舞，能言会道的女人。
    季星河犹记得，当他成为一个有后妈的小孩后，很多认识的人见到他都感叹他命好，说他碰到了一个好后妈。
    不像有的孩子遇到恶毒后妈，会惨遭虐待。
    曾经，单纯的季星河也这么认为。
    现在，呵呵。
    季星河对南清羽道:“抱歉，我要出去一趟。”
    南清羽笑:“不会打起来吧？”
    季星河也笑:“你看他能是我的对手吗？”
    不好意思，摊上季元民这样一个畜生不如的爹，季星河不介意当个六亲不认的忤逆子。
    “那肯定不能。”南清羽话锋一转:“不过你别忘了他可是会有帮手的呀。”
    季星河站起身:”“那我也不怕他。”
    南汐汐瞪大眼睛，紧张兮兮的问:“妈妈，爸爸要去跟人打架吗？那我也要出去帮爸爸！”
    季星河见她小脸紧绷不像开玩笑，小拳头紧紧攥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冲过去，明明怕的不行却偏偏要强撑着的可爱样子，噗嗤笑了出来，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爸爸是爱和平爱好者不打架的，爸爸看到熟人了，过去打声招呼。”
    五岁孩子能有多少心思，见爸爸妈妈都笑眯眯的，信了，甜甜道:“那爸爸你早点回来呀。”
    季星河走后，南清羽带上一过了中午就犯困要睡觉的南汐汐去附近z城最好的酒店休息。
    至于季星河……
    她不担心季星河会吃亏，她安排好了，有人会在暗中保护季星河，一旦情况不对，会立刻冲出来掌握全局，确保季星河的人身安全。
    领南汐汐迈出饭馆门槛，季星河回头，似是为了安抚她们娘俩，他咧嘴，冲他们粲然一笑。
    骄阳当空，季星河的笑脸跟南清羽记忆中某个少年重合，时过境迁，穿过十二年的长河，他笑容依旧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一趟z城之行，她找回了封存多年的记忆，弄清楚了自己对季星河的似曾相识从何而来，更是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中邪了般要抓住他不放。
    他们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这么说不对，是南清羽单方面认识了他……
    南清羽晃了晃神。
    她努力压制要冲过去牢牢抱住季星河的冲动。
    对季星河回以微笑，抱南汐汐上车离开。
    季星河目的明确的朝对面气势恢宏的饭店走去。
    走近了，正好听到吕丽娟说道:“哎，这孩子真是能把我和老季愁死了，自从他离婚，我是成宿成宿睡不着觉，你们要是有合适的，别忘了跟我和老季说一声。”
    新郎妈妈颇有些为难:“咱们两家这关系，有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看，这没考上大学，又是个二婚，在现如今这个社会，哪个女孩儿能看上？这要是你家少飞，那就不一样啦，你家少飞是留学生，有本事长得又好，保准说一个成一个！”
    季少飞是吕丽娟带来的那个儿子，自从吕丽娟嫁给纪元民之后，季少飞就把姓改了。
    吕丽娟一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我家少飞已经谈好了女朋友，就不让他姨多费心了——星河虽然不争气，那也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他过的不好，我们这做父母的也跟着不好受，他姨，你看他条件就搁这儿放着，确实不太能上得了台面，那优秀的单身女孩儿也看不上咱是不是？要是有条件不那么好的、二婚或者是带孩子的我们也可以考虑考虑的。”
    新郎妈妈若有所思:“你要说是二婚也可以，那我还真有个门路，我舅他儿媳妇的三大爷家的女儿，今年三十了，她家一直想要给她找个上门女婿，人家说了，只要成了，给一百万彩礼……不行不行，那丫头这里不太好。”
    新郎妈妈指指自己的脑袋。
    吕丽娟道:“这么说确实有点差强人意，可脑袋不好说明她心思单纯好相处，要不你帮忙联系联系，成不成看孩子自己，这万一要是缘分真到了，谁也拦不住不是？”
    听到这里，季星河气笑了。
    这就是他的好后妈。
    明里暗里要把他贬得一无是处，里子面子全都想要的后妈。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要我看，这缘分还是留给你儿子吧。”
    此言一出，大家皆错愕的看过来。
    新郎一家没把季星河认出来，一头雾水。
    他们很多年没见过季星河了，认不出季星河很正常。
    然而可笑的是，季元民和吕丽娟居然也没第一时间把季星河认出来。
    归根结底，其实也和他们很久没见过季星河有关。
    吕丽娟听出他的嘲弄，不悦:“你是谁？”
    长得不错是不错，就是搭话搭的莫名其妙，怪没礼貌的。
    季星河笑得意味深长:“啧，您老眼昏花还是过发财了，我是您另一个让您愁得半夜睡不着觉的儿子啊，您都认不出来了？”
    站在一旁的季元民错愕:“星河？”
    随即想到他们之前闹得不愉快，这兔崽子说了一堆让他下不来台的话，还嚷嚷着要跟他断绝关系，反了天了他！
    季元民沉下脸，陡然想到昨天那个千金小姐才联系过他，也不知这兔崽子做了什么事情让那个千金小姐揪着不放，这让人不省心的玩意儿！
    不禁呵斥道:“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季星河语气凉凉，“我妈早死了，她要是想做我妈，麻烦也去死一下。”
    此言一出，众人骇然。
    他们印象中那个乖巧懂事、谦和有礼的好孩子果然变了！
    不过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啊，刚刚吕丽娟还喋喋不休的跟他们诉苦，说季星河离婚了，他们两口子愁的不行，怕感情受挫的孩子会想不开，一连守了他多日，一日三餐都是她做好亲手送到继子跟前的。
    吕丽娟平时在外人眼里就是热情豪放善良的人，她这么说，没人怀疑她在说假话，反而默默感慨后妈做到她这个份上真的很不容易了。
    既然天天见面，人家小伙子没易容，没捂着口罩，没戴墨镜，他们怎么就忽然之间不认识了呢？
    在扬的都不是傻子。
    很快意识到，吕丽娟在说谎！
    吕丽娟懵了。
    季星河跟他爹闹的要断绝关系，这事她当然知道。
    可她跟季元民一样，因为他是离婚了心情不好，才会说出那大逆不道的话。
    吕丽娟嫁过来多年，虽没有跟季星河怎么相处过，却自觉十分了解他的性格。
    这孩子单纯憨厚，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蠢，你只要给他一点点好，他恨不得对你掏心掏肺。
    然而如今再见，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吕丽娟反应过来的瞬间戏精上身，抹起眼泪:“星河，你要是对妈有意见，你就直接说，能改的妈都改，别冲你爸嚷嚷。”
    季星河没理会她，目光直直的落在季元民的身上:“季元民，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儿子直呼老子的行为，把在扬人又惊了一惊。
    季元民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叫谁名字呢，没大没小的东西！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听到“读书”二字，季星河心里一痛，他当年读书读的好好的，抱负远大深受各科老师的期待，到头来，连高考都没能参加！”
    他目光彻底冷下来:“关键是我也没读几年书，这不是拜你所赐吗？要不是为了那200万给你擦屁股，我至于这么早辍学错失高考吗？”
    其他人听的一头雾水。
    什么擦屁股、200万的，难道季星河当年辍学的事不是因为早恋被学校开除，而是另有隐情？
    觉得看别人家庭矛盾不好准备离开的、怕他们越吵越凶开口劝和的，停下脚步的停下脚步，闭嘴的闭嘴，偷偷支起耳朵，全都在关注。
    季元民大惊失色，总算弄明白，他这是为了当年的200万来了！
    吕丽娟目光闪了闪，也不去抹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了，伸手去拽季星河的胳膊，想打岔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哎呀星河……”
    季星河冷冷甩开她的胳膊，环顾四周，帅气的脸上重新浮现温和谦逊的微笑:“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此时刚好是婚宴刚结束没多久，时不时有人从酒店里走出来。
    国人天生爱看那热闹，又沾亲带故的差不多都认识，很快便聚拢了不少人。
    “六年前，季元民先生醉酒驾车撞到人，被人索赔200万——”
    季元民心惊肉跳的呵斥，“够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到家再说的吗？吵吵嚷嚷，从何体统，给我走！”
    以他对季星河的了解，季星河再怎么闹，也会顾及一下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晃晃的说出来了，这是打算要鱼死网破的节奏！
    原来有心生疑惑的，在听到季星河后面的话后，神色凝重，看向季星河的眼神惋惜同情:“孩子，你得想开点，婚离了就是离了，天下何处无芳草，以后再找一个老婆就是了，可别胡言乱语吓唬人啊，你爸什么时候开车撞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