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如愿

    门外，侍者敲了敲门。
    “进。”
    侍者走进来，说道：“陛下，小殿下被顾上将送回来了。”
    温予鹤点头。
    回来了就行。
    他挥手屏退侍者，等到门关上后，才看向对面的温初年。
    “初年，我懂你的疑惑。”
    “我来给你解答。”
    ……
    凌晨三点，顾封寒送回了时眠，便直接去了军事监狱。
    那个叛徒还关在那里，而这件事也是时候该了结了。
    监狱的大门被层层打开，值班的士兵们对着顾封寒点头示意。
    顾封寒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走到了这个被关押在最深处的老者面前。
    “意料之外啊，贺老先生。”
    他淡淡地打招呼。
    对着狼狈的贺家家主。
    ……
    “你们出生的时候，你们的父亲会在你们的精神海里留下精神印记。”
    “本来我也想留一个，但他觉得我那时实在虚弱，就拦住了我。”
    温初年诧异道：“精神印记？那不是需要分离自身部分精神力才能形成的保护印记吗？”
    温予鹤笑着点头。
    “你知道吗？你的祖父……也就是你父亲的爸爸，他们家族的精神体都是白虎，但都是长着翅膀的白虎。”
    “我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帝国军校相识，那时候，他的白虎还没有翅膀，溯辰和小星却遗传了他们家族的基因。”
    温初年：“您的意思是说……”
    “也许……”温予鹤目光有些怅然，猜测出事情的真相。
    十八年前，联邦的星舰在即将抵达10086荒星时坠落，星舰里的小婴儿正吓得啼哭不止，千钧一发之际，隐藏在他精神海里的精神印记亮起了光芒。
    硕大的由精神力凝结而成的白虎短暂地有了实体，他把自己的孩子放到背上，在这生死攸关的一瞬间，白虎的脊背上长出了新生的羽翼。
    新生的羽翼顶破了原有的皮毛，一时间鲜血淋漓。
    它是秦靖澜给孩子的最后一道保护，也真的不辱使命，扇动着新生的还不结实的羽翼，拼尽全力，带着时眠落在了10086荒星。
    他完成了使命，即使不舍地流泪，身形也不受控制地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那时，年轻的时婉女士正在院子里劳作，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心地善良的女人看着那个白胖的婴儿，手足无措了一会后，她四处张望着寻找孩子的家人，最终还是抱着这个孩子回了家。
    于是这段缘分便持续了十八年，她独自一人把他养大，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
    直至化为尘土，归于无声无息。
    “那天后，你父亲的精神体长出了翅膀。”
    温予鹤的眼眶有些红。
    “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坚信眠眠没有死……他精神体的觉醒，是眠眠给他的回答。”
    温予鹤轻声说道：“你父亲对我说，我们的孩子还在等他。”
    那天后，秦靖澜独自一人上路了。
    他穿着黑色的斗篷，隐藏身份偷偷潜入联邦，日复一日，宛如在沙漠中苦苦找寻绿洲的旅人，就这样找了时眠整整十八年。
    “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在那个偏僻到几乎没什么人的荒星上。”
    毕竟，他们一直以为，时眠被联邦带走当做威胁他们的质子。
    ……
    军事监狱里，贺家家主近乎疯魔：
    “十八年前……”他冷笑，“顾封寒，你那时候才多大？你也配来审问我？”
    “我只想对陛下坦白！”
    顾封寒眼神暗的可怕，似乎酝酿着风暴。
    “贺老，您觉得我不配吗？”
    贺家家主穿着囚服，却十分高傲：“你确实不配，你没有资格和我讲话！”
    顾封寒深沉地看他：
    “你好像想错了什么事。”
    “尊老爱幼……在你身上是不适用的。”
    “我们尊敬老人，尊敬的不是他的年龄，是他的品格，他的功勋，还有他坦然面对岁月流逝的心胸和阅历。”
    “年纪仅仅是以上种种的载体。”
    他顶着贺家家主惊讶的目光，继续冰冷道：“以上几样，你大概都没有。”
    贺家家主懵了。
    他本以为最后是陛下和自己面谈……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帝国鞠躬尽瘁，陛下一定会网开一面！
    顾封寒却打碎了他的幻想：
    “十八年前，向联邦泄露小殿下位置的是你，带着联邦士兵偷渡进军营的是你，如果不是中间出了差错，那帝国皇室的血脉就会被联邦当做质子，逼着陛下在孩子和帝国之间做出选择。”
    “我们担忧小殿下的安危，这些年都没有动你这个叛徒。”
    贺家家主猛地摇头：“你不能这么说我……我只做了那一件错事，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联系过联邦……帝国主脑一定知道！”
    顾封寒打断了他的话：“是没有……还是不敢……我劝你好好想想。”
    “十八年前，小殿下被拐走后，帝国花了几年的时间专攻信息防御，任何与联邦有交流的信息都会被发现。”
    “就是为了避免再出现你这种人。”
    贺家家主目眦欲裂：“那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抓我呢？甚至陛下要用假死来逼我现身？”
    顾封寒冷眼看他：“你是奸细，小殿下是质子，我们不敢承受任何风险。”
    在小殿下生死未知的情况下。
    “毕竟小殿下的命，比你的命重要一万倍。”
    他沉声宣布。
    ……
    凌晨三点半，秘书长表情严肃，一个字一个字的在星网上敲下公告。
    “十八年前，贺家家主叛国，带领联邦士兵偷渡进军营，带走了襁褓中的小殿下。”
    “后来星舰在联邦荒星附近坠落，秦将军在小殿下出生时留下了精神印记，带着小殿下免于星舰坠落，落在了联邦荒星，后小殿下被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士收养，十八年后，这位善良的女士用自己的命托举起了小殿下，让他来到帝国。”
    ……
    军事监狱里，顾封寒给贺家家主下了最后通牒。
    “几千年前，陛下的先辈带领着向往自由与和平的哨兵向导，在旧联邦起义，占领了如今的首都星，成立了帝国。”
    “几千年来，一代代帝国人，用血泪和生命为帝国开疆扩土，解放了无数饱受压迫的向导，把爱和尊重带到帝国的每个角落。”
    “数十任陛下勤勤恳恳，带着帝国一步步走到今天。”
    帝国军校的陈列馆中，蓝色的宛如星河的荧幕上，无数人手拉着手传递火炬，将火星传递了数千年。
    那是绵延数千年的帝国荣光。
    他有幸站在这个位置上，有幸承担这样的使命。
    这是他毕生的信仰，这是他会用一切去捍卫的帝国荣耀。
    “你谋害皇室，损害帝国利益，本就该千刀万剐。”
    他的声音深沉又坚定，宣告了贺家家主最后的结局。
    贺家家主在他背后，垂死挣扎般哀嚎。
    顾封寒转身离开。
    一道道铁门被一个个关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贺家家主的眼中越来越小。
    顾封寒走出监狱，仰头看见了头顶的星光。
    皇宫里，秘书长最后检查了一遍，按下发送。
    “帝国能走到今天，得益于所有帝国人的共同努力，我们铭记过去，努力把自由与和平传递到星河的每个角落。”
    “小殿下如今平安归来，我们感谢每个惦念他的帝国子民，也会对叛国者严惩不贷。”
    “——以上。”
    ……
    流星早已结束，顾封寒看着眼前的夜色，想起了时眠那时许下的愿望。
    他自私地读了少年的唇语。
    时眠说：“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自由快乐。”
    顾封寒懂他的意思。
    他希望这世间，人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和未来的权利，他希望人们不会面临除了岁月无情以外的生离死别，希望爱的人都能团聚，希望这世间所有的泪水都是喜极而泣。
    你之所愿，便是我之所愿。
    顾封寒双手交叠在胸前，闭上双眼，虔诚许愿。
    时眠，我的愿望里，还要再加上一个你。
    顾封寒心想。
    流星已经划过，但他希望愿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