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立国之战、八门金锁

    寥寥四字，不亚于五雷轰顶。
    祸君不难理解，淮祸水君，无支祁衍生出的信仰。
    直到现在，淮水边也有淮祸水君的庙宇，只是不多而已，通常都和其他神祇合租。
    这很正常，在华夏这片土地，说是没信仰吧，那满天神佛多如繁星。
    说是有信仰吧，着实又有点乱套。
    三清旁边是菩萨，韦陀对面是天王。
    也难怪说佛挣一炷香，这不挣还真不一定能吃的上。
    人们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什么都能拜一拜求一求，哪里管这位是不是人族，有没有黑历史？
    到处都有的龙王庙便是如此。
    龙，在没考上编制之前，难道不是妖，就没做过坏事？
    还不是一样顶礼膜拜。
    可水君好理解，殃神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太平道传人，能徒手搓雷的存在，怎么就成听着都晦气的殃神了？
    姜槐看了看手里的“奶粉罐”，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岔了。
    殃神可能并非是指到处散播殃煞，所到之处人见人死，花见花败。
    也有可能司职吞殃噬煞，消灾祈禳。
    就和有些地区的阎王庙一样，去拜的人又不是找死，而是祈求别死。
    此刻，想到那一去至今未归的小男孩，姜槐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人族我来扛，神明他去顶？？
    大家按照专业各司其职，分头行动？
    他又想到了赵二郎当时被啃噬的扬景，一口一口，好似春蚕吃着桑叶。
    噬神！
    吃的不是神，而是信仰，是香火！
    当信徒看着他们顶礼膜拜的神明变成盘中餐，被大快朵颐，那原本的信仰是否会轰然崩塌？
    这是禁忌，动摇根基的禁忌！
    也难怪当初的龙虎山众高功见了，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种事发生在华夏这边还算好的，塌房了一个，人们转头就去信另外一个，反正多的很我，信谁不是信？
    但是要在西方那边的一神教世界，这可是不是塌房，是他妈天都塌了。
    说不定虔诚的上帝信徒，转头就沦落为极端的撒旦信徒，红衣大主教立刻成了血腥大主教，修女也成了魅魔。
    那该隐和路西法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是神的孩子，一个是最强打手，一言不合就撂挑子造反。
    不是想造反，而是逼不得已，那边就一口锅，离了就得饿肚子，只能另起炉灶。
    这要是搁华夏，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姜槐这边正发散思维浮想联翩，忽觉膀子被推了推，低头一看，小小沫正指着奶粉罐，笑盈盈的望着。
    “饿了？”
    “嗯嗯。”
    小小沫点点头，摸摸肚子。
    “奶奶的，怎么有种未婚先育的感觉？”
    姜槐竟然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尤其是眼前这张脸和张小沫一模一样。
    打开封口，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殃煞无形无色，归根结底它只是一口不愿散去的气而已，只有通过特别的法门才能看见。
    小小沫凑近嗅了一口，身上的小袄又猩红一分，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像是在吸那啥。
    “真可爱，才不是什么殃神！”
    姜槐哑然失笑，什么神佛妖怪，不过都是为了填饱肚子。
    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不论是人是妖亦或者是神，都是为了安安稳稳的吃口饭罢了。
    而之所以挑旗造反，弄得水漫金鳞，还不是被逼的如此。
    人族赶尽杀绝，连残羹冷炙也不肯留一口，还千方百计的想把妖族端上桌当成一盘菜，炼成一颗丸。
    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人族安稳生息？
    姜槐觉得有的是，就像那孙老。
    这位没话说，该死的时候是真去死。
    但孙公子却绝对不是，那个仲先生也绝对不是。
    他们更多为的，不是名就是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妖族又没杀他们亲妈。
    或者……
    这两位人族天宫里的人，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感知到了什么吗？
    姜槐抬头看着天空，联想到刚才自己伸不开手脚的感觉，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们这是想成神作祖，跳出这方世界，长生久视？”
    真是蜘蛛侠骑马，马拉个彼得！
    果然是时代好了，物质基础满足后，开始追求有的没的了。
    当年白泽去京夜谈，那位都时日无多了，也没想着歪门邪道，更别和其他帝王一样，问可得长生否？
    面对死亡，安之若素，方为千古人杰是也！
    这俩鸟人也配？
    真给他脸了！
    “走！”
    姜槐把小小沫交给她的白姨，接着大手一挥，
    “上山！”
    群妖呼应，气势如虹。
    不论是蘇系，还是湘系，皆同仇敌忾。
    他们皆知这是妖族时隔几千年之久的立族之战。
    好像自从大禹锁无支祁于淮水，顺利治理水患，并凭借此功德成功登上帝位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叫的上号的大妖公然挑衅人族了。
    而这一事件，也成为人妖对抗的关键转折点，标志着妖族彻底落幕。
    无史可称：无支祁事件！
    从此，两极格局成为一家独霸，妖族彻底解体，沦为坐骑灵兽，人族开始君临天下，唯我独尊。
    以后的战火纷飞，哪怕有妖族的影子，那也是以人族为主角了。
    现在，历史再次轮回。
    又是以无支祁为中心，在白泽的领导下，团结四海妖族……虽然事发仓促，来的妖不多。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连地方都没怎么变，依旧是这浩浩荡荡的千里长淮！
    这就是天意！
    众妖皆知，这一仗必须拿出气势，打出风采，只许赢不许输！
    现在旗帜就在山顶，妖族大管家也在山顶，只要攻上去成功会师，那事就成了！
    有了第一座，就会有第二座，第三座！
    依山傍水，龙盘虎踞，进可攻退可守！
    紫金山就是他们妖族的龙兴之地！
    从此划江而治，他们终于有一个只属于妖族的地盘，哦不，国度了！
    虽然。
    在紫金山起事，寿命通常不太长，但大不了以后再换嘛！
    朱家王朝不就是北上去了？
    转念之间，已至山脚。
    入目所见，竟然是一条条金色锁链，缠绕着整座紫金山。
    锁链之上，隐隐有门户的形状，共有八道显化于空中，上有姜槐先前看到的神秘篆文一闪而逝。
    门内气息晦涩，迸发出若有若无的玄妙气息。
    八门之下，水不得寸进。
    姜槐并不认识这些文字，反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耳朵猕猴若有所思念道，
    “开？”
    “莫非就就是鬼谷子创立的八门金锁阵？”
    这话一出口，立刻惹得众妖刮目相看，没想到这猴子还懂阵法。
    真乃军师之资！
    巴蛇幻化的黑裙女子一昂尖尖的下巴，好像是她的功劳一样，得意道，“怎么样，土老帽们，关键时刻还得看我们吧！”
    “我们家狌狌，虽然打架不怎么厉害，但是学问高的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知道猪头肉怎么做最好吃，小炒肉也是一绝，最主要的是还会酿酒，用肥肉酿的酒你们喝过没……”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跑题，尽显大傻春风采。
    姜槐哭笑不得，那猴子也臊的满脸通红。
    就听一旁的长尾巴猫就毫不客气的打断，
    “唉呀妈呀，你可闭嘴吧，三句话不离吃！”
    “以前也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扬合？”
    “有点数没？”
    这名为朏朏的猫长的可可爱爱，但小嘴挺凶，果然是湘系出身，辣的很。
    教训完巴蛇，她又朝姜槐歉意一笑，声音又突然嗲了起来，
    “您别介意啊，她就这个样子，脑子不太好使，您拿她当苦力使唤就行，有什么问题就问狌狌，他是什么都懂的。”
    “对了，狌狌就住在橘子洲，最喜欢读兵书……熟读论什么击战来着？”
    “游击……”
    姜槐立刻肃然起敬，继自己这个肄业且学错专业的大学生，以及摇滚歌手和打碟的夜店组合之后，妖族难得出了个有文化的。
    师夷长技以制夷了这是。
    当即请教道，
    “请问这阵法怎么解？”
    “当不得请。”
    白耳朵猕猴被两个同伴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吹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也知道同伴是好心，刚入伙不拿出看家底的本事怎么行？
    二龙山团伙刚上梁山也得耍几手不是？
    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连累了整个湘系都被轻视。
    于是从腰间解下一个矿泉水瓶，打开以后酒香扑鼻，灌了一口正色道，
    “这八门金锁阵据说是人族鬼谷子所创，根据奇门遁甲中的八门变化而来，三国时代曹仁用过，南宋时期，岳飞也用此阵在朱仙镇大破金兀术。”
    “所谓八门，是奇门遁甲中的术语，本来是预测吉凶用的，分为八门指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
    “诸葛武候也根据此阵，改良出八阵图！”
    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看来朏朏并非吹捧，而是真有本事的。
    这些东西就连姜槐也第一次听说，更别提祸斗他们了。
    此刻，祸斗“灵机一动”，插嘴道，
    “小爷懂了！”
    “这八个门里有生门和死门，看起来从生门进入就可以安然无恙，但这肯定是个烟雾弹！
    以人类的狡猾，他们肯定反着来，生门才是死门，死门才是生门，小爷这就去闯阵！！”
    说罢就要出列，却被狌狌拦住，
    “非也，非也！”
    他哭笑不得，却很淡定，可能是被巴蛇训练的习以为常了。
    毕竟妖族里有脑子的着实不多。
    “这八个门都是一样的，把它看做符号就行了，不要望文生义。”
    说罢，他干脆跳到巴蛇身上画了起来。
    画了九个圈，上中下各三个，整体看起来像一个正方形。
    “这就是八门金锁阵的阵型，呈洛书排列，其实一共是九个。”
    他指着最中间的圈解释道，
    “这就是阵眼，旁边的就是八门，而在战扬上，这就是九个阵营。”
    “假设我们随便从一个门进，那这个门就会立刻变化，移动到最中心阵眼的位置。”
    “其他八个阵也会相对应的移动，如此一来，就等于我们陷入最中间，被包了饺子。”
    “饺子？”
    被当做黑板的巴蛇立刻抬起脑袋。
    “闭嘴！”
    众妖齐声喝道。
    “哦～”
    巴蛇又趴在地上，尾巴“吧嗒吧嗒”的拍打水花，很是无聊的样子。
    狌狌再次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如此一来，我们就要面对四面八方的车轮战，还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难免分身乏术，疲于应付。”
    “那我们只要盯着一个打，不就破了？”
    小白问道。
    “不，他们是变化的，打不过就退后，自然有其他的顶上，环环相扣，密无缝隙。”
    狌狌回道，“而且，我说的只是普通军阵，此刻我们面对的却是异人。”
    “你们看这些铁索，将阵中每个人气机相互连接，打一个就相当于和他们所有人交手。”
    “他们打不过尚且可以退后，我们却出不来。”
    “这不是耍流氓吗？”
    祸斗很是不爽，“那就没有破阵的法子了？”
    “当然有。”
    狌狌微微一笑，“三国时期，徐庶发现了此阵的弱点，大破曹仁。”
    “速速道来！”
    祸斗急不可耐，学着狌狌掉书袋子的口吻。
    “别急，我说的只是徐庶破阵的方法，现在并不一定适用，你们听听作为参考就好。”
    狌狌顿了顿，遥望着虚空之中不断闪烁的八道门户，不疾不徐道，
    “当时，徐庶发现八门金锁阵虽然生生不息奥妙无穷，却缺少主将，也就是没有能坐镇指挥的人。”
    “因此，此阵面对突发状况只能按照既定的对策应对，缺少变通。”
    “于是徐庶派出赵云突阵，先是佯装攻击景门，趁着他们变阵准备包围景门的时候，赵云出列攻击另外一个阵营，让这个被攻击的阵营无法参与变阵。”
    “如此一来，此阵便自乱阵脚，不攻自破了！”
    “当然了，这也就是赵云勇冠三军能一人挡住一个阵营，换做其他人也办不到这种事。”
    “更何况，此刻用这个方法的凶险更甚当时，不管是想突破哪一个阵营，他们都能随时汇聚整个大阵内所有人的力量。”
    “也就是说，咱们得有一个能挡住整个大阵冲击的磐石，这样才能达到破阵的目的。”
    祸斗听的一头雾水，囔囔道，
    “照你这么说，还要我们干嘛，你说的磐石一个就能掀翻整个大阵了！”
    “抵挡一时便可！”
    “唔~”
    祸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甩了甩毛发，大义凛然道，
    “这块磐石舍我其谁？？”
    狌狌笑了笑，并不理会，眼神却似有似无的瞥向姜槐，那意思很明确，
    “我有徐庶之智，你有赵云之勇否？”
    “方法告诉你了，能不能破阵就看你这个太子爷本事如何了！”
    越有本事的人也就越傲气，妖也一样。
    他千里迢迢来投奔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子爷，难道真的只是冲着白泽的面子？
    他和白泽又不熟！
    他为的是这个妖族太子爷扛起了妖族复兴的旗号！
    就冲这个，作为妖族一分子，他也得来，必须来。
    大义在此！
    不过来归来，必要的考量还是需要的。
    天下妖族莽夫何其多也，但能文能武能成事的却没几个。
    武力，胸襟，根骨，脑子，魄力，魅力，眼界缺一不可！
    白泽出身高贵，却没有可以定乾坤的手段。
    獬豸混迹人族高层多年，眼界，魄力，谋划可能都有，却太过古板正直，没有召集群妖的魅力。
    雨师妾，沉迷化妆，打扮，高定奢侈品，pass。
    祸斗嘛，玩物丧志，pass！
    小白，恋爱脑，Pass中的pass！
    巴蛇……
    能把自己尾巴当饭吃的货，还能指望她干嘛？
    他狌狌在橘子洲下长大，喝的是湘江水，读的是红色书，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眼光何其之高？
    虽本身没什么战斗力，但想要他忠心辅佐，光靠名头可不行。
    他了解过姜槐，可能比姜槐自己都了解。
    根骨自不必多说，估计此刻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脑子也不必多说，妖族唯一一个重点本科，足够了。
    魅力，当他为姑获鸟复仇，单挑泰山会，一身转战三千里之时，就没有妖能说一个不字。
    武力……
    狌狌也早已调查过，却调查出来的不多。
    但就冲着他能在长生天那种四面楚歌、龙潭虎穴的环境里安然无恙的出来，还用多说什么？
    那个拳镇天下的老头都没出来好吧！
    至于胸襟……
    狌狌刚才观察过姜槐对自己这帮湘系的态度，和对徐老三这个人族的态度。
    得出的结论是，领袖未满，候选往上！
    够了。
    现在，只看有没有睥睨一切，舍我其谁的魄力了！
    眼神交汇之际，姜槐已经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享受到古代皇帝的待遇。
    他没说什么，而是在脑海里仔细琢磨狌狌刚才说的内容。
    山，肯定是要上的，不管眼前有几多少铁链。
    阵，也是要闯的，别说区区八门金锁阵，就是九曲黄河阵也得进。
    那这块磐石……
    借用祸斗的话，舍我其谁？
    只不过姜槐此刻并不想说什么太嚣张的话。
    他喜欢一句话：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姜槐觉得这才是装逼的最高境界。
    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
    “你说，如今的八门金锁内，会有主将吗？”
    声音并不大，狌狌以为在问自己，还未开口，便见前方金色门户内，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是一个胖子。
    “有的，兄弟，有的。”
    “坐镇中央的是诸葛家族传人，诸葛小芳。”
    他笑的眼睛只剩下两道缝，仿佛一个和气生财的掌柜的。
    “西南分区负责人李牧羊，奉命镇守开门，可要入阵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