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密谋后,杀心起
作者:黄家大郎
这些民夫能吃苦,且身强体壮,鹤留湾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这些跟随姜远出使的民夫,姜远自是不会放过。
民夫们听说只要活着回燕安,便能进鹤留湾的砖厂或水泥窑干活,甚至如果有民夫不幸丧命在此次出使途中的,其家眷也可推出一人前往鹤留湾得个饭碗。
侯爷如此大义,这些民夫们自是感恩戴德无比激动。
这可比朝廷承诺的那几两银子要好出太多了,要知道鹤留湾的砖厂与水泥窑待遇极好,先不说工钱不工钱的,至少饭可劲吃,还是一日三餐。
大周的小地主都不敢一天吃三顿饭,但鹤留湾的厂子里可以!
仅凭这一点,鹤留湾的砖厂与水泥厂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去,进了鹤留湾侯爷家的厂子,就等于捧上了铁碗。
只要是在鹤留湾有个正经活的,甭管是烧砖还是烧水泥的,没娶亲的小伙子都成了香饽饽,媒婆能把门槛踏平。
有了姜远这句话,士气有些低落的民夫们立即振作起来,原本还担心这趟出来,万一自己这个顶梁柱死了,家中老小都要饿死。
毕竟这一路往高原,他们遇了太多的危险,死了太多的同伴。
士卒战死多少还会有点抚恤,民夫们死了,可能连抚恤都没有,有也不过一床草席钱,不能再多了。
民夫与士卒是相辅相成的,不管是出征打仗还是出使,都少不了民夫,大多后勤辅助也都由民夫完成,筑壕修城也大多是民夫们干,但待遇却是比士卒差了不少。
如今再无后顾之忧,民夫们的劲头又起来了。
姜远离了大通铺,回到自己的房中,见得黎秋梧已打来了洗脚水,没带面纱的脸红红的,手指绞着衣角有些羞涩。
“师妹,你这是干什么?怎需你打水?”
姜远有些吃惊,黎秋梧是什么性子,妥妥的江湖儿女,如今怎么干起这活来了?
“还不是看你太累,给你弄了点热水泡泡脚。”黎秋梧使劲板起脸,想将话说得生硬些,说着说着,便如蚊蚁之声,脸也更红了。
姜远轻拉了黎秋梧的手,柔声道:“师妹,你不用刻意做这些,原来的你是怎么样的,便怎么样,无需去改变自己。”
姜远其实清楚,黎秋梧的性子虽然野,但到底是大周女子,大周的传统已刻进了骨子里。
既然老道将她许配给了姜远,虽然还没正式过门,但出门在外也就没那么多讲究,照顾未来的夫君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才没变呢!”黎秋梧红着脸轻语了一声,挣开姜远的手,转身快步出了房门,若再不走,只怕尴尬得想死。
姜远摇头笑笑,脱了鞋袜将脚放进装着热水的木盆中,舒坦得连动都不想动。
若是现在再有个人帮他按按脚捶捶腿,那真是神仙来了都不换。
姜远确实太累了,就那般脚泡在木盆里半躺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才发现一双脚板已被泡得发白发皱。
清晨时分,石头城的党西守将专门过来拜访,对于大周的使节,这守将倒也表现的有理有节。
并告知姜远,在秦贤唯进石头城时,他已派人禀于党西王庭,党西王庭对姜远的此番来使很是重视,会派出人马在半路接应。
姜远闻言笑了,听得这守将这么说,就知道大周使节团还没抵达逻些城,此次出使却是成功了一半了。
党西在去年冬,也遭遇了雪灾,牧扬部族损失惨重,冬稞几近绝收,姜远独自在草原行走的那几日,遇到的那些好客的牧民,从他们放牧不多的牛羊,就能大致判断出来。
党西也急需通商互通有无,以度过难关。
姜远先将党西王庭会派人在半路接应的好消息当众宣布,所有使节团的人都兴奋起来,这意味着,剩下的这段路程,他们就不会再遇上马贼,以及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打他们的主意。
这样一来,大周使节团就不需再担惊受怕,不会再死人。
人群中的雷扬与那十几个先字营士卒,却是脸色阴沉,不言也不语,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为了尽快抵达逻些城,姜远立即下令用一日采购补给,明日便出发。
由于离党西王城不远,途中又有党西人马接应,采购的物资无需太多,仅半日就将所需的东西采购完毕。
余下的半日,姜远便给士卒与民夫们放了徦,让他们在这异域小城四处逛逛,长长见识。
石头城边角处的一个小面馆里,雷扬与那十几个与他交好的先字营兵卒,在面馆里喝着闷酒,气氛有些压抑。
“雷校尉,您说这可怎么办,出使完回燕安,侯爷不会真的把咱们弄到漠风关吧?!”
“我可不想到这地方来喝西北风!燕安的花酒我还没喝够呢!”
“唉,谁让咱们出来赌钱,调戏胡女,被侯爷知道了呢?!”
“那日侯爷被劫,我等主张回漠风关,侯爷怎会不记仇!”
十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尽皆哀声叹气,唯有雷扬大口喝酒闷不作声,眼中却是狠光闪烁。
“雷校尉,你说句话啊!”一个士卒碰了碰雷扬,希望他拿个主意。
雷扬抬起头来,看着十几个兄弟,沉声道:“他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何需忍他!”
一众士卒听得这话,皆震惊的看着雷扬,这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啊。
“兄弟们!”雷扬见得一众士卒不吭声,又道:
“你们以为他把我们弄到漠风关后,就会放过我们么?那漠风关的守将雷冥羽与姜远交好,到时候只要姜远吱会一声,随时都能要了我们的命!”
众人一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仔细想想,姜远很有可能打的这个算盘。
他们虽在姜远被劫时,阻止秦贤唯派兵救人,但扯的理由是回漠风关求援。
这理由合情合理,就算姜远真死了,他们也没什么大的罪责,若要罚,最多也就是缷甲回老家。
至于赌钱与调戏那两个胡女,又没造成实际的伤害和不良后果,按军法也就是挨军棍,军棍昨天已经挨过了。
但姜远还是口口声声要把他们弄去漠风关,这就是奔着要他们的命去的。
“雷校尉,漠风关的守将也姓雷,不是与你同姓么?”有士卒问道。
雷扬冷笑一声:“天下同姓的多了去了,实话告诉你们,本将与雷冥羽虽同姓,但八竿子打不着,你们就别抱幻想了!”
十几个士卒顿时脸色更丧,又有人说道:“侯爷好歹是与咱们同搅过马勺的,不至于就要下死手吧?”
雷扬低声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人家是侯爷,咱们在他眼里屁都不算一个,你以为同搅过马勺,他就把你当人看了?你是第一天投胎到大周?!”
“那怎么办?咱们不能等死吧?”十几个士卒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如今还真是个死局。
“要不咱们跑吧!”一个士卒小声道。
“跑?跑哪去?家中老小不要了?”立即有人反驳道。
“能跑一个算一个,家中老小也顾不得许多了!”又有人沉声道。
这话一出,气氛更是压抑,有说不能跑,死自己一个,总好过全家死。
也有人说,若不跑,连同全家一起死,反正没个好。
说着说着,十几个士卒便吵了起来。
雷扬见得差不多了,手一拍桌子,低喝道:“都他娘的别吵了!”
众人被雷扬的喝声震住,皆不敢出声了。
“兄弟们,我问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雷扬阴冷的目光环视着十几个士卒,沉声道。
“雷校尉可有主意?”一众士卒皆望向雷扬,眼中带着希冀的目光。
“想活的,就跟本将拼一把!”雷扬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十几个士卒顿时面露惊恐之色,不可思议的看着雷扬。
“雷校尉,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一个稍年长的士卒低声提醒。
雷扬四下看看,见得无人注意,这才冷笑道:“诛什么九族?如今他想弄死我们,我们岂能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们杀光!”
十几个士卒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雷扬,以为这货疯了。
先不说事情若是败露后,会不会被诛九族,单说袭杀姜远就是万难。
姜远身边不仅有武艺超群的杜青与黎秋梧,就是鹤留湾的老兵都不是他们能轻易打得过的。
再者,花百胡手上有五十禁军,先字营的一百多士卒,如今也全听姜远亲自调派,雷扬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这种情况,怎么杀?
雷扬见得众人不敢吭声,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便又道:“兄弟们不用害怕,实话与你们相说,本将是太子的人!”
十几个士卒闻言再次吃了一惊,雷扬何时成太子的人了?
“太子不希望姜远活着回燕安,甚至不希望他平安到达逻些城!”雷扬压低声音:
“只要咱们除了姜远,高官厚禄不在话下!本将本还念及与他同营一个月,不忍心下手,但他是怎么对我们兄弟的?!”
“咱们随他出使,此行路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与胡商换来两个胡女,他吃肉,怎么没想着分我们一点汤?!
这也就算了,他拿这点破事,对咱们兄弟下死手,我们能忍他?!”
十几个士卒闻言也皆动容,先撇开姜远对他们下死手这事不谈,单单抱上太子的大腿,就前途无量啊。
更何况,姜远因一点小事,就要用权柄将他们发配漠风关,更有可能会让雷冥羽随便找个借口弄死他们。
在边关之地,守城大将要弄死几个小兵,也就一句话的事,到时谁会理他们。
“可是…咱们近不了他的身啊?”
十几个士卒有些动心了,目光也渐渐凶狠起来,但现实却又让他们没这个胆,除去其他不说,姜远的个人战力都不容小觑,当初在右卫军,雷扬都不是姜远的对手。
要杀姜远哪有那么容易。
“无妨,本将早有准备…”雷扬见众人动了心,压低了声音与十几个士卒低声嘀咕着:
“明日出了城扎营时,本将会如此如此…到时,将所有人杀光,就推说是马贼干的,高原上马贼这么多,谁知道呢!事成之后,咱们回燕安…太子亏不了咱们…”
在小面馆的角落里,有一个用皮毡帽遮了头脸,正大口吃青稞面的男子,三两口将面吃了个干净,扔下一块银币,拍拍屁股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