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四)

作者:风瑾睿雪
    徐西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了,他这时候全副心思都在浔鸢身上,并不想和司机计较什么。
    他跟下车,见到在一旁止不住干呕的浔鸢,她弯着腰身,看起来格外痛苦,他连忙走上前去扶住浔鸢,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司机从一旁绕过来,很有眼力的给徐西慎递过来纸巾,又到车上拿了一瓶常温的饮用水,同样递给徐西慎。
    浔鸢干呕一阵,终于停下,徐西慎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给她拭了拭嘴角,把水拧开递给她。
    浔鸢喝了两口水,才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她缓过劲儿来,直起来腰身。
    回过神,她才感觉到徐西慎揽在她身上的手臂,她看一眼他。
    徐西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眼底地神色却有些深不见底的复杂,他看着浔鸢略显苍白的脸色,脑海里不断放映她刚才干呕的那一幕。
    他不是对这方面敏感的人,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浔鸢开玩笑说的那一句“培养个小东西”,他心底有个不太妙的猜测。
    徐西慎现在是真有点慌,面上却还维持着镇定,他问浔鸢:“浔儿,你是不是肠胃不适?还是……”
    话语到这里,他顿了顿,眸光看着浔鸢,眼底的情绪深沉。
    “还是……”
    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把“怀孕”两个字说出来。
    浔鸢一开始没想到那方面,看出来她的欲言又止,她眸光晃了晃,想都没想就否决:“不可能。”
    她和左庭樾虽然不说,但彼此都不愿弄出“人命”来,每次都做好措施,偶尔有意外,她也有吃药,不可能会怀孕。
    大脑里这样理智地想着,她后背却是漫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腹部。
    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不可能的。
    徐西慎听着浔鸢斩钉截铁的话语,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温声说:“去医院吗?”
    不管是怀孕,还是肠胃问题,去医院检查一番就能知道。
    浔鸢思绪清明起来,她把之前的事情从脑海里过了一遍,还是觉得不会是怀孕,除了今日的干呕,她也没有其他躯体化的症状,比起怀孕,她更觉得自己是近日太累。
    她摇了摇头,“不用,二哥,应该是累的,熬夜连轴转,再加上碰上外界刺激,也会出现干呕的。”
    浔鸢这样劝徐西慎,也是在说服自己,她不会是怀孕的。
    正是到关键的时刻,那么多事情都还没办,若是现在怀孕,她想刀了左庭樾的心都有。
    徐西慎不放心她身体,担心有什么问题,还是再问一遍:“确定不去医院?”
    浔鸢坚定地摇头,不改变想法。
    “不去。”
    她现在已经好多,没有恶心的感觉,下午还有会议,她不想去医院。
    “好。”
    徐西慎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听她的,没强硬地拉她去医院。
    重新回到车上,按照原先的路线送浔鸢去公司。
    司机怀疑自己听到什么豪门秘闻,不敢多话,一路上车开的稳妥,再没出现猛踩刹车的情况。
    浔鸢也没有再出现之前的情况。
    徐西慎在她下车之前叮嘱:“若是身体再出现不适,去医院查查,你身体出问题更是大事情。”
    “嗯,我知道的,二哥。”
    浔鸢应下来,下车朝他摆手。
    *
    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她被铺天盖地的工作淹没,商氏的会议开完,国外SY那边也有事情要处理,又开跨国视频会议,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她还没吃饭,姜堰进来,“老板,王家少爷不知道是第几次约您,您要去吗?”
    浔鸢按了按眉心,身形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刚处理完工作,她是有一点疲倦的。
    她思考了一下姜堰的话,定下来,淡淡说一个字:“去。”
    姜堰惊讶一瞬,老板这么多次都没应,今日是怎么回事儿,他没多问,去给王家少爷回话。
    王泽凯得知浔鸢这么晚还没有吃饭,将地点定在一家餐厅,京都的一家私房菜馆,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
    浔鸢是在他之后到的,王泽凯在门口亲自出来迎她,打眼一看,眼底还是会流露出惊艳。
    美人今日穿一件雪色的貂裘外套,皮毛油光水滑的,质地极好,外面温度低,她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雪白的毛茸茸颈子烘在她颈子上,往上,是一张明艳精致的小脸,不施粉黛已是欺霜赛雪,眉目如画。
    这年头流行伪素颜的妆容,可王泽凯在女人堆里滚过不知多少年,离近了看,能确认浔鸢是纯素颜,她站在冬日寒凉的夜色中,整个人在发光。
    让他一时之间竟然看呆。
    浔鸢嗓音淡淡的,含着点微末的笑意:“王少是让这京都的繁华迷了眼么?”
    她声音不高不低,淡淡的话语从她红唇中丝滑流泻。
    王泽凯猛然惊醒,目光撞进浔鸢的眼里,那样的淡薄,卷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像是漩涡一样,引得人沉溺在其中。
    他反应过来,回味浔鸢的话,说道:“商小姐才是真正的人间繁华。”
    浔鸢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笑痕。
    “外面这么冷,王少不请我进去么?”
    王泽凯让开路,极为绅士地伸出手引路,“商小姐请。”
    浔鸢迈步走进去,姜堰没有跟着她过来,但是她身后陪着两名保镖。
    “商小姐想吃点什么?”
    王泽凯递给她一份菜单。
    浔鸢接过来,她才不亏待自己的胃,这个点,她是真饿了,点了自己爱吃的菜。
    王泽凯喊了服务员进来,把浔鸢点的菜交代下去,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屋里的暖气足,浔鸢很快就觉得热,她起身脱掉身上的外套,搭在一边衣架上。
    手臂一拂一动间,女人凹凸有致的身形暴露在眼底,她穿一件宝石蓝色的裙子,连袖,收腰款,裙摆自然下垂,身姿高挑。
    浔鸢重新落座在桌前,王泽凯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视线看着浔鸢,眼神竟然有点闪躲。
    “商小姐在国外这么多年做什么?”
    他没话找话说。
    浔鸢抿一口温热的白水,言简意赅:“完成学业。”
    “自己一个人吗?”
    王泽凯看着不远处的人,鬼使神差问出这句。
    浔鸢顿了顿,眼底漾出点笑意,她漫不经心地说:“王少关心的事情可真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数是王泽凯问,她回答。
    菜品上来后,浔鸢看着满桌子自己往日喜欢的菜,送到嘴边时,她暗自皱了皱眉,又不是那么想吃了,淡了。
    有外人在,她也没表现出,若是有熟悉的人在,就能发现,她百无聊赖,没什么胃口,这让她心情也变得不那么好,对和王泽凯交谈的兴致都降低。
    一顿饭前前后后吃了有快两个小时,浔鸢拒绝了王泽凯的挽留,上了车回家。
    上车之前她挺困的,在车上又睡不着,结合自己的反应,她开始思考怀孕的可能性,但心底深处,她还是不太信,不应该。
    难不成真是工作太累,肠胃出什么问题?
    回到家中,浔鸢累的洗完澡,直接上床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她胃里空荡荡的饿,这种感觉让她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特想吃重口味的食物,酸的、辣的、麻的,跑去厨房自己捣鼓一阵儿,但她在做饭上委实没有什么天赋,叽哩咣啷的声音响起来,惊醒房子里的保姆。
    保姆穿着睡衣进来厨房,看到在里面折腾的浔鸢,惊了一瞬,忙问:“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浔鸢难得的,生出几分尴尬,她将火关掉,说:“我半夜醒过来有点饿。”
    保姆明白过来,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这种事您喊我就是了,我来,您想吃什么?”
    浔鸢也没有具体想吃的食物,她只是说:“什么都好。”
    “要重口的,辣的。”
    她补充道。
    保姆明白,手脚麻利地给她做了一碗酸辣口味的龙虾面,浔鸢吃的很欢乐。
    吃完之后,她洗漱一番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担心着另一件事,她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的位置,怕是真有个小东西在里面。
    如果是真有,怎么办?
    结婚么?她没想过。
    生下来么?不太可能,她没想过非婚生子,况且,左家和晏家和她争抚养权怎么搞?
    这种权贵大家族,最是重视血脉亲缘关系,两家还就左庭樾一个孩子,要是生下来,就是长子长女,但不可能的,还是她商家的长子长女,她不可能答应。
    打掉么?好像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她这段时间烟酒不断,就是真有,怕是也不健康……
    越想浔鸢的心里越乱,各种想法翻腾,搅的她思绪乱糟糟,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给季澜清打电话。
    “出来么?”
    电话接通后,她没拐弯抹角,直接丢出三个字。
    “去哪里?”
    电话那头,季澜清声音懒懒的。
    浔鸢:“夜总会。”
    季澜清掀被子起床,一锤定音:“走。”
    干脆挂断电话,浔鸢起床换衣服,黑色吊带裙配长长的雪白大氅,她随意用手抓抓头发,拎起一只精致的小包,拿车钥匙出门。
    *
    夜总会。
    这会凌晨两点,扬子里正是群魔乱舞的时间,舞池中央有扭动着身体的男男女女,五光十色的灯光打下来,落在扬上的人身上,极度的奢靡放纵。
    浔鸢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慵懒地望着楼下的狂乱。
    夜总会冬暖夏凉,她已经脱掉外套,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吊带裙,细细的两根带子挂在她瘦削的肩头,上面缀着的黑珍珠更衬她肌肤莹白透亮,头发散乱在脑后,风情流转。
    季澜清离的远,到的自然也比浔鸢晚一点,到卡座的位置就见浔鸢的侧颜和美背,她脚步一顿。
    浔浔呀,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魅力。
    得亏是在二楼的隐蔽位置,要是在一楼,还不得让人生吞活剥了,搭讪的不知凡几。
    她走上前,和她并排而立,喊她:“浔浔。”
    “你来了。”
    浔鸢轻声应。
    季澜清眸光闪了闪,偏头看着她淡薄的神色,她面色看着没什么变化,熟悉她的人却能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儿。
    她没旁敲侧击,直接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浔鸢沉默,眉眼划过一点几不可察的烦躁,若不是季澜清一直观察她情绪,也不能看到。
    “工作上遇到烦心事儿?”
    季澜清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猜测。
    浔鸢摇头否定,“不是。”
    工作上的事情再麻烦,千丝万缕、抽丝剥茧也总能捋出来头绪,不至于让她半夜睡不着。
    季澜清知道她说的是真话,眼波晃动,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就是,“感情上纠缠不清?”
    这次,浔鸢没说话,没肯定,也没否定,淡淡的。
    季澜清皱眉,几乎是瞬间了然,她直接点出来:“港城那位太子爷?”
    浔鸢眉目间极快地闪过一丝烦躁:“别提他。”
    想刀人。
    她声音透着点微不可察的火气,淡淡的,带着懊恼和烦躁。
    季澜清看她的反应,觉得自己是猜对,她想骂人。
    “你不是吧,浔浔,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我认识的商浔鸢,不是这么不果断的人。”
    季澜清一字一句,火气也上来,语气不怎么和善,音量也跟着拔高。
    可她又明白,情之一字,从古到今,都是难解,可越是知道这样,她越是会担心,她自己就是前车之鉴,她怕浔浔走她的老路,在感情上坎坷。
    浔鸢听她这么说,倒是没急,她激动,她反而冷静下来,语调平稳:“我没有。”
    “真没有假没有?”
    “那你是怎么回事儿?”
    季澜清不信她是真没事儿,她一开始也以为浔浔是真放下,今日看来,怕是没这么简单。
    浔鸢缄默,话说的慢,却肯定:“真没有。”
    季澜清看着她沉静的模样,心暂时放下来一点,声音也降下来一点:“那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儿?”
    浔鸢闻言,又沉默下来,目光望着下面的扬景,舞池里的乐曲进行到尾声,快要停下来,人们都在进行最后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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