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你怀的,我想要”
作者:风瑾睿雪
浔鸢望着他,或许是刚才谈的事情略显敏感,连带着浔鸢的心思也敏锐些,她总觉得他这笑不怀好意,她没去拿杯子。
季澜清同样没去拿酒杯,她红唇微勾,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她说:“喝酒这事儿,还是算了,我二人这就打算走了。”
苏锦年倒没这俩人不给面子,面子这个东西,他看的比较开。
“二位不是刚来?”他故作惊讶。
季澜清反驳:“刚来的,不能走?”
浔鸢听出来他话里的玄机,扬了扬眉,“苏少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
苏锦年和她对视,女人眼底的光很浅薄,跟她对上,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他面上稳着情绪,说:“楼下酒保会告诉我。”
浔鸢但笑不语。
“苏少消息灵通,只是来得不巧,我们要走了。”
季澜清有话直说,说完果然起身就要离开。
浔鸢拿自己的手包和外套,和季澜清一起,朝外面走去。
两人动作快的让苏锦年猝不及防,扬声问一句:“真走?”
浔鸢伸出手,没回头,朝后面摆了摆,意思很明显,真走。
苏锦年没去拦人,没道理,他目送着两人离开,颇有点无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
金特助半夜收到苏锦年的消息,惊的他瞌睡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连忙拨打老板的电话,显示关机中,他又联系其他人,没人知道老板去哪里。
电话打到蒋昱霖这里,他惊讶:“庭樾关机了?”
“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半夜找他?”
金特助未经允许,不好说老板和浔鸢小姐的私事,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他确定找不到人,索性开车到集团等他,老板总会来公司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天边露出来,老板逆着光出现,金特助好像见到救星。
他迎上去,一秒不敢多耽误的将半夜收到的消息告诉老板。
“老板,昨晚苏少发消息,说浔鸢小姐疑似有孕。”
金特助压低的声音清晰地落在左庭樾耳边。
太子爷脚步倏的一顿,他猛然扭头看向金特助,眼里的情绪没收住,下意识流露出来,震惊如排山倒海呼啸着涌现。
他沉声问:“你说什么?”
金特助硬着头皮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左庭樾停顿几秒,他拾步进电梯,想起来昨晚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胸膛骤烈起伏着。
他翻出来手机,开机,回拨过去,嗓音沉哑的可怖:“给你十秒。”
苏锦年:“……”
您是爷。
他把昨晚在夜总会看到浔鸢和季澜清,又阴差阳错听到她们谈话的事儿给他简单描述一遍。
末了,说一句:“情况是这么个情况,浔鸢说的是‘可能’,你也别太激动。”
左庭樾没吱声,他从喉骨里溢出来一声沉闷的“嗯”,沉默着挂断电话。
他进办公室,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扔在沙发上,给浔鸢打电话。
铃声响起来,没人理会,他听着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一直也没挂电话,等待的时间扩大人内心的烦躁,让人的情绪紧绷着,不得疏解。
左庭樾一只手拿着手机,单手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青色筋络覆在他皮肉上,寸寸骨骼崩裂,昭显他在失控边缘的情绪。
“喂”
终于,电话接通,女人清冷的声音落入耳膜,像是炎炎夏日的一抹清凉,缓解人焦躁的情绪。
左庭樾满腔的情绪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冷静下来,他闭了闭眼,喊她:“浔鸢”。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男人喑哑的两个字落下,浔鸢手指一顿,他鲜少这样喊她的名字,沉沉的,沙沙的,似乎里面蕴藏着无数的情绪。
她轻声“嗯”,不知道发生什么。
左庭樾喊她那一句后,缄默下来,一时也没有开口,手机里都是彼此熟悉又陌生的呼吸声。
浔鸢也没主动说话,她在琢磨是怎么回事儿。
冗长的沉默时间过后,浔鸢的心从起初的提起来,又落回原地,他该是知道了。
苏锦年不知道是怎么听到的消息,那杯酒就是他的试探。
知道就知道,她在等左庭樾先开口。
“查了么?”
低哑的三个字,像是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浔鸢手指蜷缩了下,果然,他是真的知道,是没打算让他知道的,真到这一步的时候,她反倒平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她淡淡说:“没。”
顿了顿,她又补充:“不一定是怀孕,我最近工作太繁忙,更大可能是累的。”
她总觉得小宝宝不会来的这么容易,就是出于直觉,也不会这么凑巧,在关键的时刻来。
左庭樾“嗯”声,他眉头攒着,眼底暗沉一片,他这会冷静下来,理智回归,知道浔鸢说的是实话。
可能是真怀,也可能是一扬乌龙。
他沉声说:“我下午到京都,陪你去医院。”
浔鸢没想他来,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别的暂且不论,要是真有,他是父亲,他来也是应该。
她说:“好。”
左庭樾说:“我会安排好。”
“别怕。”
他放轻了声音,低低哑哑的,有种铁汉柔情的意味,安抚浔鸢内心深处刻意忽视的不安。
挂断电话,浔鸢静静看着手机屏幕熄灭,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将心思放回到工作上。
下午两点,一家私立医院安安静静,妇科那一层的医护人员严阵以待。
黑色的车队停在医院的停车扬,有保镖从车上下来,有条不紊的护在中间那辆车周围。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个身形挺括的男人,精工面料的西服妥帖细致,衬男人与生俱来的矜贵疏离。
他站定在车旁,缓缓伸出手,递给里面的人,视线里,露出来一截细白的皓腕,每一根手指都是堪称完美的存在,光看手,就能想象这手的主人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美人将手搭在男人伸出的大掌上,男人收缩手掌,将女人雪白的手包裹在掌心。
女人下车时,紫色的裙摆荡漾在空中,雪白的大衣裹住她玲珑的娇躯,一举一动仿佛都透着端庄贵气。
保镖跟在两人身后,距离两人有一段距离。
“这么大的阵仗,你家里人知道么?”
浔鸢看到今日跟着来的人,不是熟面孔,可能是晏家的人,有此担心。
左庭樾嗓音发沉:“不知道。”
浔鸢放下心来,“那就好。”
左庭樾看她一眼,眼底染上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好什么?”
“方便你始乱终弃?还是去父留子?”
他拿着腔调,尾音上扬,有种调侃的味道。
浔鸢闻言眉头拧了拧,瞥他一眼,就要甩开他的手。
还给他脸了。
始乱终弃?
去父留子?
左庭樾好似是早有预料她要恼火地走人,手用力拉住人,一用力,半抱她在怀里。
浔鸢想骂他:“你说的什么破词儿?”
别说她没这个心思,她就是有,瞒得住么,就算能瞒住,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才不给自己找麻烦。
“我始乱终弃谁了?”
“我又什么时候去父留子了?”
她拧着眉,抬眼看着他,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不满。
左庭樾看着她不悦的眉眼,唇角上扬,笑了笑,充满得逞的坏,就是这么不做人。
他低眸,凝着女人娇艳的脸蛋,柔声说:“你没有。”
“是我怕你有这个心思。”
他一字一句地说,嗓音喑哑着,无声的暧昧流转。
有那么一闪而过的丁点感觉,浔鸢是有被他蛊惑到的,鬼迷心窍,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浔鸢瞪他一眼,睁不开他的狗爪子,干脆就不挣了,她没好气地说:“还去不去了?”
左庭樾眉骨划过笑意,放开她,两人继续往检查的方向走。
离妇科检查的地方越近,浔鸢平静的内心渐渐发生波动,那些理智下的冷静开始碎裂,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种钝刀子磨着最让人烦心。
一想到真怀小宝宝引发的一系列连锁事情,她就压不住的烦躁,打乱她全部计划。
“要是真怀怎么办?”
她问左庭樾,更像是在找人说话,缓解紧张的心情。
左庭樾闻言顿了一下,他眉眼漾出点薄薄的笑意,望着她,似认真似玩笑:“结婚么?”
浔鸢看着他,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她便也弯唇笑,散漫道:“奉子成婚?”
左庭樾笑了笑,嗓音沙哑,一字一句含着暧昧的哄:“先有你,才有孩子。”
得是他愿意,奉子成婚才成立,他不愿意,怀不怀的都不重要。
换言之,得是浔鸢。
浔鸢睫毛颤了颤,她去看男人的神色,在他瞳仁里,她看到自己,此时此刻,他眼里好像只有她的存在。
她指间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斥他一句:“油腔滑调。”
“不知道多少人栽在太子爷这副深情款款的皮囊下。”
左庭樾闻言也不恼,笑眼望着她,轻声反问回去:“我哪有?”
浔鸢哼笑一声,嗓音里带着点轻飘飘的调侃:“情话信手拈来,不是你是谁啊?”
左庭樾闷声笑,嗓音沉闷里带着点愉悦的意味。
“是谁先问的。”
浔鸢抬眼望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其他的。
是我先问的又怎样,你低下头能死啊,说两句好听的怎么了。
不是针对这事儿,就是突然想起来,或许是有怀孕这个不确定的事儿在这儿摆着,她情绪多多少少受影响。
她陡然不说话,左庭樾余光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几不可察的蹙眉,他好像懂,又好像不太懂。
医院是提前打过招呼的,到地方的时候,浔鸢要自己进去。
左庭樾拽了她的手,握住她的手腕,眸子凝着她。
浔鸢抬眼看过去,撞进他深邃的眼神里,那里是一片苍茫的海域,深不见底又透着别样的认真,要把人吸进去,溺毙在里面。
两相对视,他先开口,是嗓音都透着低醇持重的那种。
“怀与不怀都好。”
“怀了,生与不生,结不结婚,都听你的。”
浔鸢眉眼动了动,看着他难得的郑重神色。
左庭樾手掌抚上她柔软的发丝,毛呼呼的,软软的,他手指把她几根纷飞的发丝别到耳后。
“你愿意生,抚养权不用担心,左家和晏家还没人敢越过我,擅自插手我的事情。”
把他惹急,谁的面子也不好使。
十八岁的太子爷可能会受掣肘,但他今年是二十八岁。
浔鸢定定地看着他,听着他字字句句给出的承诺和保证,心底不是没有波动的。
“没怀,日子还长,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太子爷看着她漂亮的眉眼,深沉的,纵容的,还有点脉脉温情在。
“你不想生,”他声音停了一下,继续说:“浔浔,过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我能哄着你让着你,等你心里的不痛快过去。”
他顿了一下,嗓音倏然低了几分:“只一点,别背着我下决定。”
浔鸢手指蜷缩了下,看他,下意识就轻声反问一句:“别背着你下什么决定?”
左庭樾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你那么聪明,你知道的。”
浔鸢看到他眼底的认真,没再跟他呛声,她半垂眼,睫毛覆下来,她是知道,不想生,想流掉这个孩子,别瞒着他先斩后奏。
他表现的好像很在乎这个孩子,好像又没有那么在乎这个孩子。
人有时候就想问个清楚明白,执着于要一个答案,浔鸢问了:“若是有,你想要这个孩子么?”
左庭樾敛目望着她,丝丝缕缕绵密的气息缠绕住女人。
“我尊重你的意愿。”
浔鸢皱眉,不喜他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想不想要?”
他喉结滚了滚,嗓音漫上沙哑:“你怀的,我想要。”
“但,以你的意愿为主。”
左庭樾望着她,低语:“浔浔这么小的年纪,自己还是个孩子,会很辛苦。”
他话语好温柔好温柔的,眼里没了从前的风流薄笑,浮着的那一层淡漠散去,露出里面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