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玉折

    源源不断的尸体。
    千木踏入村子，
    一步又一步。
    村庄被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灼的气味。
    木制房屋被咒灵破坏得支离破碎，墙壁上布满爪痕与喷射状的血迹。
    道路上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村民的尸体——有人试图逃跑却被拦腰截断，有人蜷缩在墙角，面部凝固着惊恐的表情。孩童的玩具散落在血泊中，未吃完的饭菜仍冒着微弱的热气，仿佛屠杀发生在一瞬间。
    千木从他们的惊恐深处看见了夏油杰。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为什么短短一天千木此前所有的努力作废？
    千木手无力搭在嘴唇上，“唔……”
    哒哒哒——
    夏油杰朝千木一步步走来，
    在他怀中，
    小小的两具尸体依偎在一起。
    千木瞳孔骤缩，
    菜菜子和美美子……
    曾经千木也想帮助她们，但是原著中并未言明地点，他想着只要跟着杰就一定能找到。
    然后像在那栋别墅一样报警将这些人抓起来。
    最后带她们去咒高。
    她们会和真希与真依成为很好的朋友。
    而现在，
    她们死在这里，满身青紫，衣服破败，头发被血污缠成一缕缕。
    千木造成的蝴蝶效应逼迫脑花为了设计夏油杰的黑化下了一剂猛药。
    他的存在害死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008有点想哭，它的宿主努力到现在，那么努力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不爱动脑子的千木一步一步想计划，又一步一步推翻自己的计划重新设计。
    为什么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千木，印象值已经到750了，不行我们陪着五条悟一段时间从他身上刷吧】
    【失败就失败了，你已经为此努力过了……你不能困在这里】
    夏油杰和千木擦肩而过。
    千木抓住了他的衣摆，
    如果只是这些，应该不足以逼迫他做出此等行为才对，
    还发生了什么？
    在短短一天时间还发生了什么？
    千木已经问不出口了，
    他只能说，
    “……杰，你要去哪？”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千木还是要问他，
    还是要在未判死刑之前执着。
    “你不是看见了吗？”夏油杰轻笑，“我要去建立一个没有诅咒的世界。”
    他的理想从杀掉普通人变为没有诅咒，
    但本质不变。
    诅咒就是由普通人诞生的。
    千木固执道:“我陪你一起。”
    这是一条死路，夏油杰必定会在这条路上不断扭曲。
    他心中其实明白这条路走不通的。
    但他的信念至此，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死在追寻这条路的途中。
    最后不得不为自己设计一扬盛大的死亡。
    千木不能任由他走上这条路。
    夏油杰回头，
    他的同期就那样灼灼的望着他，乐天派千木眼中含着悲哀，以及……愧疚。
    他在愧疚什么呢？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
    实际上，
    真真正正使得夏油杰下定决心走上这条路的不是别人。
    他在看见那位山本先生逍遥法外，他的收藏柜中甚至有咒术师的内脏之时，
    他在看见菜菜子美美子小小的尸体依偎在一起时，
    他突然想到千木他们会不会也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他面前，
    他们的内脏是否会成为他们保护着的弱者的某件收藏品？
    弱者？
    哈！
    该愧疚的普通人逍遥法外，不该愧疚的咒术师满脸悲哀。
    这个世界……实在是过于扭曲。
    他要修正这些扭曲。
    但千木不能和他一样走上这条路，他是个不愿意审判普通人性命的人，是个将他人性命看的比自己还重要的人。
    他们必然不同路。
    千木被难过冲昏了头脑，但夏油杰清醒了。
    千木这样的人，就该走在光明大道上，跟悟一起，他的理念不需要他们任何一个陪着自己践行。
    因此，
    为了让他死心。
    夏油杰甩开了千木扯住他衣袖的手，面带轻松:“整个村子都是我杀的。”
    “千木，你这样无法屠戮普通人的咒术师是没办法陪着我的。”
    千木再次抓住他的衣袖。
    沉默又倔强。
    他无法接受到头来大家还是这种结局。
    他们相处了接近两年，一起聚餐过无数次，这个夏天，他们一起吃过102碗荞麦面，
    在去之前，他们还约定好一起吃荞麦面。
    千木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没接。
    远处辅助监督的身影若隐若现。
    夏油杰瞳孔骤缩，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如果被他们看见千木和他站在一起，并且还非要跟着他一起，
    千木一定会被扣上叛逃的帽子，
    要么杀了辅助监督，要么……
    夏油杰转身，放下菜菜子和美美子，面带微笑。
    “千木……”
    千木抬头，眼中露出几分细碎的光芒。
    噗嗤——
    痛感还未降临，只是感觉有什么异物进入身体。
    千木错愕，缓缓低头，
    夏油杰的手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在千木耳边呢喃，犹如最深沉的祝福和诅咒。
    “回去找悟吧。”
    有什么滴在夏油杰的胳膊上，
    一滴又一滴。
    “我只是……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啊。”
    不要死亡，不要难过，不要痛苦。
    他看不见远处的大江河海，只能看见眼前的一条小鱼。
    他只是想将他放回大海。
    千木的虚化和时间术式从没对朋友展开过。
    因此夏油杰甚至不用费力，轻而易举就能甩掉他这颗牛皮糖。
    辅助监督裤子都快吓尿了，浑身抖如糠筛。
    他摸了摸眼睛，用了这辈子最精湛的演技，“奇怪……我好像突然看不见了。”
    “千木先生……您在哪儿啊？”
    他伸手四处摸索。
    夏油杰握住他的手，辅助监督抖的不成样子。
    “别担心。”他亲昵摸了摸辅助监督的头，“回去看到什么就如实说可以吗？”
    “可……可以！夏油先生……我……放过我。”
    夏油杰余光向后望了一眼，最后理了理衣服，重新抱起她们。
    向远处走去，背影逐渐模糊。
    辅助监督忙上前查看千木的情况，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好……”，辅助监督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还活着。”
    他快速拨打了另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