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她是谁都可以，但不该是他的妹妹

    那斗篷被她仔细清洗过了，还熏了松香，她那日被薛晗背在背上的时候，萦绕在鼻尖的，便是这股暖暖的松香。
    阿采也跟着来了，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盒中装的便是她昨日做好的海棠酥酪。
    临近门口，云鸾一眼就望见了长身玉立在那沈之珩，他正在同苏正迁说话，没有看向这边。
    云鸾顿住脚步，微微垂了眸，转身将怀里的斗篷交给了阿采，“阿采，拿好。”
    说罢，便拂开眼前遮挡的海棠花枝走了出来。
    沈之珩同苏正迁说完话，听见女子细碎的脚步声，便转身往那园中小径看去，正见云鸾拂开海棠花枝走过来。
    少女肌肤胜雪，脖颈纤细，腰肢堪堪一握，着一件粉白的广袖衫子又配了条浅青色的披帛，行走之间颇有仙人之姿。
    “大哥哥。”
    云鸾到他近前，行了一礼，嗓音轻柔地唤了他一声，瞧着柔弱又恭顺。
    沈之珩心情极好地“嗯”了一声，道：“上车吧。”
    阿采扶云鸾上了车，自己也准备爬上去，却听这位沈家大公子轻飘飘的声音落下：“你同楚淮去坐后面那一辆。”
    云鸾坐在车内听见这么一句，手指下意识捏紧了一些。
    随即，沈之珩便掀开帘子进来。
    有了昨日那件事，云鸾还是很怕与他单独相处，见他坐下，自己也借着看窗外的风景的机会悄悄往远处挪了挪。
    沈之珩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观她神态，见那双点漆般的眸子本来是看向自己，见自己望去，竟然微微一转往外边看去，灵秀极了。
    心中微动，却也不作声，拾起案上的一卷书就开始看了起来。
    马车行驶的很是平稳，因时辰尚早，外头行人不多，唯见往城里拉水、送柴薪的牛车，“叮呤当啷”地从车边经过。
    很快驶入正街，云鸾便瞧见街道两旁的铺子门板都卸了下来，准备开门做生意，道旁支着馄饨等早点摊子，赶路的行人停下来，要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沈之珩倚在靠枕上，见她眼也不眨地望着外面出神，便道：“瞧你眼下似有些青，是昨夜没睡好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云鸾这才收回视线，垂下眸子，“谢大哥哥关心，不用睡了，我看看风景就是。”
    “真的不睡了？”
    沈之珩微微一笑，柔声提醒，“此处离薛家军大帐还有一段路呢。”
    云鸾自然是摇头，沈之珩也不再劝，索性又看起书来。
    她昨夜确实没睡好，其实也不是昨夜，而是重生之后的每一夜，她都睡的不是很安稳。
    如今头脑亦有些昏沉，但还不至于到需要补眠的地步。
    目光掠过远处的河滩，只见那处绿云冉冉，红雪霏霏，一片杏雨梨云，大地露出了柔软的青色，几个孩童正牵着纸鸢奔跑。
    那是一只青色的燕子，在春风中忽高忽低地挣扎着，细线绷得笔直，仿佛随时都会被扯断。
    她看着那纸鸢在澄澈的天幕上飞舞，心中忽然泛起苦涩。
    仿佛前世也是这样的春日，她坐在喜房中，听见外面喧天的锣鼓声。
    那时她多像这只纸鸢啊，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飘向陌生的将来。
    目光下意识一转，就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沈之珩。
    他随意靠在软枕上，形容慵懒，虽处于闹市之中，可周身清隽雅致的气度如山间幽泉，透着凉意，仿佛这人间的喧闹与他无关。
    春日的暖风迎面拂来，云鸾闭上眼睛。
    这个他，真是前世那个害自己惨死的罪魁祸首吗？
    车厢里安静极了，有清浅的呼吸声传来，沈之珩抬眸，见对面的少女已经倚靠着车壁睡着了。
    她睡着的模样很乖巧，纤长的睫毛垂落，颈子也微微垂着，像一只优雅的鹤。
    马车出了城，忽然拐了个弯儿往城外驶去，少女的睫毛颤了颤，身子便往旁边一歪。
    见她快要倒下去了，沈之珩干脆长臂一伸，将软软的人儿揽在了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双腿上。
    书掉落在地上也未管，只扶着她的额，就着这帘外的春光仔细凝视着她的睡颜。
    罗衫半褪，粉腮融融，每一个神态都闲适的近乎柔媚，好一副女儿家的娇慵姿态。
    许是睡得舒服了，竟然还浅浅打了个哈欠，找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趴了下去，柔滑的衫子从手腕滑落，露出女孩儿粉白致致的小臂。
    这般的冰肌玉骨，当然令人爱不释手，他改抚为掐，指下的力道稍微重一些便会泛红。
    他不敢想，若是动情的时候，又不知该是何等光景，或许，便如同那梦中一般……
    这样的姑娘，怎会是寻常人家能养得出的？
    那世间贩夫走卒清寒门第，哪能滋养出这般灵秀的骨相？
    她到底是谁？
    沈之珩想，她是谁都可以，但不该是他的妹妹。
    云鸾睡的正香，忽觉睫毛有些痒痒，她忍不住轻笑起来，睁开眼，直直望进了沈之珩的眼眸里。
    沈之珩的生辰在冬日里，所以，他看人的时候，眼中永远都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冷意。
    但此时此刻，他眼里似乎藏了一点笑意，又或是暖意，让他那原本就冷冽的双眸变得柔和。
    像春天的湖水，被春风吹拂过，才有如此轻软的波光。
    云鸾瞬间脸红起来——他看得过于认真了。
    这在她过去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的对视，如此暧昧交叠的身躯，两人气息交融，仿佛亲密无间，这惊得她几乎要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逃离。
    可大多数时候，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身体反应又是另一回事。
    她素来怕这个大哥哥，只消他平静地望过来，就足以令她腿脚发软，根本挪不动步。
    “大哥哥，我……”
    云鸾身上使不出劲儿，急的快要哭了，可他按住了她的肩，抬指在唇边。
    “嘘。”
    随即，他敛了笑意，垂落睫羽，扶住她的脸，低头就要吻来。
    正在这时，楚淮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公子，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