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嘴真硬（bushi）

    宋观澜跨进宅院，只看到空荡荡的院子和檐下打瞌睡的盼绿。
    他撑着下巴，脑袋一点又一点，然后猛地惊醒。
    见到她，盼绿忙拖着酸麻的腿上前行礼：“见过娘子。”
    她往房内走，随口问：“天气冷，怎么在院子里坐着?”
    “郎君带周小侍搬去了平淮巷，吩咐奴在这等着，免得您白跑一趟。”
    脚步停下，宋观澜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搬走了？”
    来时路上她正打算给周小侍换个地方住，不想江暮秋先她一步。
    平淮巷跟葫芦巷一东一西，距离横跨了小半个京都，怎么搬的那么远。
    盼绿迟疑不决，娘子要问，他便拿出江暮秋的说辞：“今日您刚离开，有两个陌生公子来此处寻人，郎君担心他们是江主母派来探查小侍下落的，索性带着小侍搬走。”
    陌生公子？
    是萧韫吧，江暮秋那么聪明应当猜出他的身份了。
    马车拐去平淮巷，接到人已是暮色四合。
    院前挂着一盏灯笼，夜风吹拂，光影如水波晃动。
    送二人出门，周小侍侧着脸，尽量挡住右脸上的疤痕，宋观澜嫌弃这块疤不要紧，千万别迁怒儿子。
    “观澜难得来一趟，小爹该留你们用饭的，可是四处都没收拾妥当，也没准备饭菜，真是失礼了。”
    宋观澜对他颔首，温声道：“无妨，搬家操劳，小爹早些休息，我先带秋郎回府，下次有机会再尝尝小爹的手艺。”
    以为会被嘲讽贬低的周小侍微红了眼，就算说的是客套话，他听着也高兴，再三点头应道：“哎哎，好，你们路上小心！”
    车轮滚动，驶向巷外。
    周小侍久久伫立。
    宋观澜身上没有世家娘子的傲慢轻狂，她待人有礼，举止亲和，难怪儿子动心。
    可他能看到的好，旁人也能看到，若是泥足深陷，到头来苦的是他自己。
    江暮秋调整呼吸，目露忐忑：“妻主，没跟您说一声就带着小爹搬走，是我的错。”
    “我怕母亲找到他，怕他回去过苦日子，您别生我的气好吗？”
    小爹曾是她拿捏自己的人质，擅作决定可能会引起她的不满。
    宋观澜拍拍他的手：“我没有生气，平淮巷挺好的，院子也更宽敞，我让人挑了几个侍奴去照顾小爹，你也能安心些。”
    “妻主待我真好。”
    江暮秋顺势握住宋观澜的手，捧在掌心。
    只要她不提，他可以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她和萧韫注定无法长相厮守，自己永远会名正言顺地陪在她身边。
    车内昏暗，他垂着眼，宋观澜看不出沉默的江暮秋在想什么。
    但她不喜欢他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见到他了？”
    那双手收紧又放松。
    江暮秋表情微变，化作满脸疑惑：“谁？”
    宋观澜看着他的眼睛道：“盼绿说他是来寻人的，寻关娘子。”
    靠坐在车辕的盼绿无辜回头，他没说啊！
    他可从没提过关娘子！
    丛青凉飕飕瞥他一眼，盼绿讪讪把脑袋扭回去。
    关娘子三个字砸进耳朵，江暮秋有一瞬嗡鸣。
    原来不是他不想提就能不提的。
    “侍身不认识什么关娘子。”
    “世上已经没有关娘子了。”
    二人同时开口，声音交叠，对方说了什么依旧听得清楚。
    宋观澜无奈，嘴真硬！
    江暮秋不由沉思，关娘子与萧韫有情，她说没有关娘子，是不是意味着情断了？
    她是在解释，在承诺。
    两根大拇指无意识揉捻她的手背，短短半日，他死一回，又活一回。
    这会忍不住得寸进尺，对着她心口点点下巴：“这也没有吗？”
    眼看着有了活气儿，宋观澜便想逗他玩，拨开衣襟低头往里瞧一眼：“这哪能藏人啊？”
    衣衫层层交叠，就算脱掉两件也还是遮的严严实实，宋观澜自己都看不见，他却好似什么都瞧见了。
    羞恼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里带着埋怨，宋观澜也不生气：“我又不是你腹中蛔虫，你不说，我如何猜中你的意思？”
    江暮秋咬唇。
    他不仅想问她心里有没有萧韫，还想知道有没有自己。
    不问，他能厚着脸皮继续留在观澜园，若问了，答案是否定的，以后该如何自处？
    别问，别问！
    两个字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江暮秋仰起头，在她含笑的目光中倾身。
    吻来的动作莽撞的像头小牛，牙齿彼此磕碰，宋观澜疼得眼前一黑，连忙退开。
    轻吸口气，摸摸唇瓣，磕出血了。
    见状，江暮秋瞬间老实，明明自己嘴巴也疼，还忙着找帕子给她擦血。
    眼里蓄了水汪汪的泪：“妻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鲜少看他如此慌乱，心底又怜又爱，宋观澜凑上前，轻啄微张的唇瓣。
    是软的。
    “疼吗？”
    他像是傻了，僵硬地摇摇脑袋，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又重重点头。
    宋观澜摸了摸江暮秋红玛瑙似的耳垂，指尖抚过后颈，穿入浓黑的发丝，扣着后脑勺带向身前。
    他乖觉得很，悬空的腰身几乎绷成弦。
    双唇再度贴合，她加重力道碾过唇肉，伤口溢出血珠化在唇齿间。
    痛与欲融入腥甜的血、咸涩的泪，滚烫的舌强势地夺走呼吸。
    察觉他气息逐渐紊乱，宋观澜松了力道，欲要抽身，他却不肯。
    双膝追着她的落在马车木板上，江暮秋跪在她腿间，脖颈扬起，喉结滚动，甘愿承受着要将他吞吃入腹的吻。
    良久。
    马车停下，吻也停下。
    丛青拎着盼绿自觉走到远处。
    没一会，江暮秋捂着艳若桃李的脸下马车。
    宋观澜慢悠悠跟着他，不知从哪翻出那把写着“潇洒不羁”的折扇。
    扇面展开，遮住红肿的唇。
    已近深夜，四下无人，如此行径如同掩耳盗铃。
    丛青自以为宋观澜没发现她在偷笑，下一秒，扇子扔进怀里。
    那人背对她挥手：“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