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凭什么！

    起初忙着自保，没有精力关注别人，但前朝皇子萧韫和关娘子之间的深情厚谊闹的沸沸扬扬，他经常听人提起。
    原只当是个动人心弦的故事，从没想过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直到对方找上门，言明要寻关娘子。
    这里是宋观澜安排给小爹的住所，是她的私宅，关娘子的身份呼之欲出，眼前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
    宋观澜和萧韫关系匪浅，此为一惊。
    面纱扬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江暮秋终于忆起在哪见过他。
    前世，莫寻玥登上帝位，清剿前朝余孽凯旋时，从对方大本营里带回个绝色美人，人称韫公子。
    听说这位韫公子本是宁死也不愿入后宫，不知怎么想开了，不仅主动献媚讨好，还一跃成为仅次于君后的贵君。
    有次江暮秋算计江慕安不成，差点被抓住把柄，听说是韫贵君两句话为他解围。
    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对方何必帮他？
    江暮秋仔细回想，后宫男人争风吃醋，自己针对江慕安或许正中韫贵君下怀。
    后来元辰宫宴，他误打误撞走进御花园深处的凉亭，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韫贵君。
    凉亭阴冷无光，杂草丛生。
    宠冠后宫的韫贵君凭栏斜坐，他身穿丧服，披头散发，像从阴谋炼狱中爬出的艳鬼。
    一沓沓黄纸扔进膝边铜盆，烈焰灼灼，火舌吻舐，瞳中倒映火光，仿佛双目也燃烧起来。
    皇城中烧纸钱是大不敬！
    他不仅烧，还专挑元辰这等阖家欢乐的大喜日子烧！
    见到来人，他不躲不避，甚至饶有兴致地举杯：“喝酒吗？”
    他醉了。
    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话，语序不太连贯，江暮秋拼拼凑凑，听得云里雾里。
    月上中天，帝王仪仗靠近，江暮秋只得先行一步。
    离开前鬼使神差地回头。
    身穿金色凤袍的莫寻玥大步流星走近，踹翻火盆。
    刹那间，黄纸与白灰齐飞。
    担心行踪暴露，他飞快离开。
    再后来，江暮秋便被处以极刑。
    方才看到萧韫和韫贵君一模一样的脸，几乎可以笃定二者是同一个人，此为二惊。
    连续被惊到两次，江暮秋差点笑出声。
    手握兵权的当朝大司马之女，肩负血海深仇的前朝皇室之后，彼此深爱却不能在一起，真是好一对苦命鸳鸯！
    那他呢，重生一扬，难道是为了眼睁睁看她和别人情深似海，继续纠缠？
    凭什么！
    所以他试探萧韫，称此处死了个年轻娘子，萧韫大受打击，可见宋观澜没有告诉他真实身份。
    关娘子仍旧只是关娘子。
    还有转圜的余地。
    再睁眼，周小侍紧张地看着他：“秋儿，你感觉怎么样？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盼绿同样担心不已：“郎君，奴去请个大夫！”
    脑中乱成一团麻，江暮秋下意识拒绝：“不必。”
    萧韫来一次就会来第二次，等他回过神继续追查关娘子的身份，小爹住在此处会很危险。
    他拉着二人，沉声道：“小爹，我怕刚刚那两人是江文心派来抓你回去的，这里不能再待了。盼绿，你帮着小爹收拾东西，我们立刻搬走！”
    听到可能被抓回江家，周小侍转头回房收拾细软。
    拎着小小的包袱，他担忧道：“咱们能去哪啊？”
    江暮秋安慰他：“小爹别担心，妻主有不少私宅，我陪您再挑个更好的。”
    *
    宋观澜坐在二楼雅间，楼下咿咿呀呀唱着荆州小调，有人连声喝彩，夹杂几道明显不是燕朝话的声音。
    丛青凝神静听，冲她点头：“是玉朝官话。”
    玉朝使臣抵达京都，燕帝没有在皇城接见，而是下令在稷山行宫庆贺君后寿诞，广邀君臣赴宴。
    届时接见使臣，同时举办祈福大典，祈求上天保佑梁州百姓。
    “娘子，小人来迟了！”
    声音夹在小调中，很是不起眼。
    掀起眼皮一瞧，宋观澜忍俊不禁：“怎么穿成这样？”
    来人身材瘦弱，穿着不太合身的宽袍，颇为滑稽。
    紫苏挠挠头：“大家都这么穿，我怕给娘子丢人嘛。”
    诗会那日，她与江暮秋在街上撞到个小女孩，之所以迅速反应过来对方偷了荷包，正是因为同样的行窃招数，宋观澜领教了数次。
    皇城脚下，盗贼如此猖狂，宋观澜命丛鱼追查，意外发现紫苏这个小头领。
    她本质不坏，只是自小以行窃为生，歪了性子。
    听闻宋观澜愿意雇她做活，二话不说带着一帮小姐妹投奔。
    她们是低贱的庶民，不起眼的蚊蚁，无人在意的灰尘，却如同蛛网遍布京都，探听起消息无孔不入。
    “小人按您的吩咐潜入盘龙寨，没有发现前朝势力的痕迹，倒是听说二当家叛逃，盘龙寨发了悬赏令，五百两银子呢！”
    萧韫被皇城司带走，鸣翠阁的探子和奸细立刻撤离。
    流民走水路入城，盘龙寨帮忙上下遮掩，转头又撤的干干净净。
    背后那人消息灵通，嗅觉敏锐，且十分狡猾。
    叛逃的二当家应当是前朝的人，内有奸细，难怪盘龙寨会出手。
    “萧韫那边可有动静？”
    萧韫搬离皇城，萧国人可能会寻机和他联系。
    紫苏脸色怪异：“他昨日见了谏大夫魏成宝，皇城司当晚去魏府拿人，半夜又给放了。”
    谏大夫共有七人，魏成宝是其中最不显眼的，萧韫独独见他，就是想引起皇城司注意，这么浅显的招数，傅娆玉怎么会上当？
    还是说她将计就计？
    没等宋观澜深思，紫苏又道：“今早他去了闹市，皇城司的人起初还跟着，后面又出来一伙人把她们引开了。”
    引开皇城司的应该是前朝的人，她们终于要和萧韫见面了！
    宋观澜问她：“萧韫现在在哪？”
    紫苏看着她，嘿嘿一笑：“葫芦巷。”
    宋观澜：？？？
    萧韫去那干什么？
    如果是去找关娘子的，那可就遭了。
    江暮秋此刻还在葫芦巷，两人若是撞上……
    留下一袋银两，宋观澜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