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以四海之妖族，撼人族之王庭

    映射的祸斗的猖狂大笑，宛如一头绝世老妖重出世间。
    自从他年幼之时放了一把火被追着打，差点被活活打死之后，祸斗便再也没有如此肆意施展过天生自带的神通过。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可是，如果老虎不再驰骋山林，那它还能被称为森林之王吗？如果雄鹰不再展翅翱翔，那它还能被称为天空之主吗？
    “娘希匹，继续叫啊！”
    祸斗冲着迷雾深处狂吠，声音里，竟然有些不易察觉的呜咽。
    随着喷吐而出的火焰炙烤锁链，迷雾深处不断传出吃痛哀嚎声。
    堂堂祸斗，岂能真的甘愿成为酒吧驻唱？
    那每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何尝在发泄不是心中的憋屈？
    “要创造妖怪的幸福，只能我们自己！！”
    以前，白泽不行，獬豸也不行。
    在这个人类主宰的世界，他们更像是为人类高功颂德的存在。
    有笔杆子，没枪杆子，到头来不过一扬空。
    现在，行的来了！
    能文能武，此乃天意！
    祸斗甚至觉得有些侥幸，因为但凡人类对姜槐好一点，不那么咄咄逼人，这位也不会铁了心的揭竿而起。
    铁索被烤的通红，原本用来降妖的联合技，却变成人族对付自己的刑具。
    说来奇怪，铁索其实并非实质，而是泰山会七大区的众人同炁连枝显化而出。
    本应该是可随时凝聚，又随时散去，却偏偏能被姜槐抓在手中，不得动弹。
    不仅如此，姜槐还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骤然张开无数旋涡，仿佛一张张小嘴，在疯狂汲取铁索内的能量。
    整个泰山会能拿上台面的人几乎全在这里，气息堪称海量。
    与此同时，身后无支祁的庞大妖躯之上，也显化出一条条赤红色火链，遍布全身，叮当作响。
    随着体内密密麻麻的气穴疯狂汲取，火链也变得愈发古朴和沧桑，恍如实质，泛着青铜光芒。
    表面凝聚出一个个蝇头小字，像烟头一样忽明忽暗，透着晦涩气息。
    这些文字姜槐一个也不认识，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文字，倒是有点像盲文，不是点就是横。
    还有不少四四方方的图案和几个圆圈，不晓得干嘛用的。
    这是他那素未谋面的老母亲留下的后手，也是梦开始的地方。
    在祸斗嚣张至极的大笑声中，姜槐忽然有些失神。
    继吃神、吃妖之后，又开始吃人了？
    通吃？！
    老子到底是什么成份？
    庄家？
    心中虽然迷茫，但手上却是没半点犹豫。
    吃什么都行，只要能吃饱。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身后妖躯浑身散发着滔天戾气，昂首怒吼。一块块隆起的肌肉如同虬结的蟒蛇，在那交织缠绕的铁索下隐隐蠕动。
    “咚！”
    姜槐迈开双腿，膝盖微沉，摆出一个千斤坠的架势。
    巴蛇也算有眼力，整个蛇躯缠绕在无支祁身上，只留下一个脑袋搭在肩头，看起来竟有些诡异的暧昧之感。
    祸斗，小白眼疾手快，各自扯住铁锁，奋力拉扯。
    汇妖族之气运，撼人族之泰山。
    八门金锁阵外，狂浪滔天。
    几十上百米的洪水朝着只剩下半截的紫金山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地扑去，浪头一浪高过一浪。
    而缠绕在山体表面的八道金锁则萎靡不振，像是一个辛苦下班后的中年男人，只能疲于应对自家婆娘那不知疲倦的一波又一波攻势。
    紫金会所，众妖脸上没有什么喜色。
    站在他们的视角，能清楚看见这兵家阵法之外，那个不停在磨刀、刻字周而复始的赊刀人已经快要完成任务。
    一个个鲜红的大字像是摩崖石刻一般刻在了峭壁之上。
    「人妖殊途，斩妖除魔」
    八个大字触目惊心。
    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刻完最后一笔，缓缓抬头，目光冰冷地看向会所方向。
    “呦呵，凶得嘞！”
    会所内，老天师呵呵一笑，看向一旁雨师妾，“看来，这八个大字是警告贫道的。”
    “哦？”
    雨师妾不置可否，“那你还不动手？功成名就，就在今日！”
    “只盼日后飞黄腾达，黄紫加身，别忘了奴家就好~”
    “嘤嘤嘤~”
    “别闹！”
    堂堂天师已经被这个一举一动尽显妩媚的妖女调教的服服帖帖，不住摇头失笑。
    这时，白泽也走上前，好奇问道，
    “这就是赊刀人？”
    所谓赊刀人，世间并不少见，尤其是上个年代还有不少人亲眼见过。
    他们走街串巷，拿着菜刀吆喝买卖，却并不收钱。
    只是留下一句神秘兮兮的预言，比如粮食涨到什么价格，或者干脆是摸不着头脑的谶语：世间有路无人走，世间有房无人住等。
    在几年之后，赊刀人留下的预言果真变为现实，竟然能真的回来按照约定收取刀钱，显得神秘莫测。
    但赊刀人能糊弄普通人，不代表可以糊弄龙虎天师。
    因为不论是谶语还是预言，都是道教看家底的本事。
    “什么狗屁赊刀人，都是噱头罢了。”
    老天师鄙夷不屑，“靠着点占卜的本事，行投机倒把之事。”
    “怎么说？”
    “其实说白了，就是信息差，以前的百姓很少出门的，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而赊刀人常年行走江湖的，对世间变化自然比普通人敏感许多。”
    “比如粮食涨跌，说不定就是知道了哪里收成不好，或者哪里又爆发兵祸，那粮食自然会暴涨。”
    “这时候，他们来到其他地方故弄玄虚，再结合一些占卜的手法，博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
    天师抚须失笑，侃侃而谈，“其实他们如此作为，在意的根本不是普通人的一两把菜刀钱，而是以前的乡绅大族。”
    “有了名头，自然是座上宾，到时候随便榨一笔钱财，岂是卖菜刀能比的。”
    “没发现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经没什么赊刀人了吗？”
    “现在无论是什么信息，网上立马就出现，压根骗不到了！”
    老天师之所以如此瞧不起赊刀人，实则赊刀人玩的把戏都是天师道玩剩下的。
    赊刀人的目标是乡绅大族，天师道的目标可是皇亲贵胄，这一比之下，自然瞧不上。
    “原来是这样。”
    白泽也哑然失笑。
    世间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怕不图你的钱，也要图你点别的什么。
    却听老天师话锋一转，“不过这个不一样。”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人刚才篆刻的应该是九字真言。”
    “哦？”
    白泽刚放下的心立刻又被提起，“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不错。”
    老天师眸光凝重，“正是葛洪《抱朴子》里的九字真言。”
    “此人披着赊刀人的皮行走世间，却精通九字真言，不知为了什么，不可不防。”
    “葛洪是谁？”
    雨师妾满脸疑惑。
    老天师很耐心的解释道，
    “葛洪是阁皂山灵宝派祖师，出身世家大族，却济世救人，所著丹方《肘后备急方》中提到的青蒿治疗疟疾，就是前几年诺贝尔奖提的那个青蒿素。”
    “哦，屠呦呦是吧？”
    雨师妾好像知道这件事，可能是这个名字太过引人注目。
    又问道，“那充其量不就是一个医生嘛，我最讨厌医生了！”
    “算是道医吧。”
    老天师知道雨师妾的过往，微微一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一旁的白泽活了几百年，哪能察觉不出这老天师语气有些不对？
    老天师话里话外对这位葛洪挺推崇，但语气却有点生硬。
    当即拉过还想刨根问底的雨师妾来到一旁，小声道，“别问了，这两家有点不对付。”
    “咋不对付了？”
    雨师妾像是听到八卦的村头老太婆，眼睛都亮了，“龙虎山不是总瓢把子吗，还有道门敢和他不对付？”
    白泽又瞥了一眼老天师，小声解释道，
    “因为葛洪创立灵宝派的时候就打心眼里看不上天师道的做派，认为天师道那些符水治病、祈福免灾都是蛊惑世人的小道，还有那些谋人钱财留恋权利的道士都是妖道，违背了长生成仙的宗旨。”
    “为了和天师道划清界限，葛洪称他这一派的祖师是三国时期的方士左慈，就是那个戏耍曹操的左慈。”
    “原来是这样~”
    雨师妾若有所思，又看向白泽，“老娘去会会他，我专业对口！”
    说罢，撩起风衣，露出一对白花花的大腿，一青一红两条小蛇蜿蜒而上，幻化做一柄双色剪刀。
    刀柄处，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片，一半是墨绿色，一半是深红色。
    刀柄的正中央，两条蛇头一前一后地交织在一起。蛇头的嘴巴微微张开，嘶嘶吐着蛇信。
    “磨剪子嘞……戗菜刀……”
    雨师妾学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语调吆喝，逗的白泽咯咯直笑。
    然后附身在雨师妾耳畔，眼神似有似无的瞥向老天师，
    “现成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你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与此同时，八门金锁阵内的姜槐众妖压力陡增，手中锁链好似刀锋，竟然握持不住。
    “草，还有高手？”
    祸斗大怒，嘴角被凛冽刀芒割的鲜血淋漓。
    “是吗，有多高？”
    姜槐再次怒吼一声，将铁索一圈一圈缠绕在胳臂上。
    他身上本来就有铁索，此时倒是更像一身铠甲。
    随着此番动作，迷雾里的泰山会众人竟然被硬生生拉了出来，最前面正是满头暴汗的李牧羊。
    “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
    这胖子勉强一笑，但下一刻，就被祸斗扑倒在地，半个身子直接化作焦炭。
    “跟我大哥说话，你得保持基本的尊敬，懂？”
    祸斗双眼射出寸许火焰，凶相毕露。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对策，姜槐化身磐石，牵制整个泰山会，其余众妖见机行事，突围破阵。
    先锋大将此刻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一爪子一个，所到之处惨叫连连。
    “我尼玛~”
    “我尼玛↗”
    “我尼玛！”
    翻来覆去只有这三个字，语调却千变万化。
    每一声，都代表着一道生命消失。
    所到之处竟没一合之敌。
    这帮人本来不至于此，但就像曹老板手底下的军伍，一身炁被被铁索连住，反而自乱阵脚，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五成。
    巴蛇也加入战团，庞大的身躯朝着泰山会众人缠去，而小白则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伺机出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诸葛小芳声音再次响起，凌厉果决。
    她知道人族以血肉之躯对线妖族，只有吃亏的份。
    “地载阵！”
    话音刚落，周围白雾好似被一阵大风吹过，骤然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黄蒙蒙的一片，仿佛身处沙尘暴之中，暗无天日。
    而那条紧绷的铁索骤然从中间爆开，一半缩进对面消失不见，一半被姜槐彻底吸收。
    “祸斗回来！”
    姜槐大喝一声。
    狌狌声音紧随其后，
    “这是地载阵。”
    “地载阵赞：地阵十二，其形正方，云主四角，冲敌难当，其体莫测，动用无穷，独立不可，配之於阳。”
    “这女人聪明的紧，她知风火地水，也只有「地」能压制住你了。”
    果不其然，姜槐只觉得脚下一软，像是踩在棉花地里，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无数黄沙已经不声不响间漫过脚踝，还在继续上升。手中铁索也软塌塌的疲软下来，不复紧绷。
    不过，泰山会众人站在沙土之上却恍若无事，手中都拿着一面铜镜样式的东西，行动之间，影影晃晃，眼花缭乱。
    “这特么又是什么说法？”
    祸斗一双狗眼被刺的差点失明，眼泪汪汪。
    不仅是视线受阻，那些明晃晃的铜镜好似放大镜一般，照射之处，竟然隐隐作痛，不过片刻，竟然升起一股糊味。
    竟是要用这阵法，活活炼了众妖！
    一时之间，众妖就像审讯室内被强光照射的犯人般无所遁形，心理身体皆受着考验。
    “差不多是明光阵啥的吧……”
    狌狌终究不是什么都知道，只能猜测一二。
    就听阵内，一道略带得意之声响起，飘飘忽忽，判断不出方位，
    “小猴子，继续，你不是能耐的很？”
    狌狌不言，有些愧疚的看着姜槐。
    事实已经证明，姜槐有子龙之勇，但他却率先败下阵来。
    人类，尤其是有智慧光环加持下的人类，的确非同小可。
    姜槐也是被光线刺的受不了，眯着眼想找到诸葛小芳的位置，打算擒贼先擒王。
    但眼前白花花一片，所有人影都像是在海市蜃楼里一般，虽能看见，却像隔着千里之遥。
    “无妨……”
    姜槐安慰一句，免得这位猴头军师道心破损，同时双手抓住巴蛇尾巴，准备来个横扫千军。
    巴蛇也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还一副很兴奋的表情，仿佛很期待被举高高。
    “都是些奇淫巧技罢了，我还是相信大力，才能……”
    话音未落，却见眼前明光忽然暗了一块下来。
    虽然很小一块，但在一片白茫茫中，很容易发现。
    暗点后，露出一张很是眼熟的脸，除了一头黄毛之外，和徐老三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那人先是用手中之物晃了一下姜槐，接着微微一个偏转，反射出来的光点赫然指向右边某一个偏后的位置。
    只是一瞬间，那人又恢复如常，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姜槐只是想笑，原来有人带路的滋味是这般舒爽。
    当即不动声色，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只有大力，才能出奇迹！”
    “当头棒喝！！”
    最后一个字，和巨蛇身躯同时落地。
    “砰！！！”
    上百米的庞然大物，对人而言，和楼房坍塌没什么区别，何况这还是定向坍塌！
    只是一瞬间，人仰马翻，不知多少人化作肉糜。
    明光阵大破。
    姜槐、祸斗踩着巴蛇的身躯直扑众人。
    那边，有一个货郎，戴着草帽，挑着扁担，扁担两头还挂着两个竹筐。
    前边那个竹筐，放着好多泥娃娃，各个巴掌大小，惟妙惟肖。
    另外一个筐内，是一个编着麻花辫的少女，此刻一脸懵逼，有些没反应过来。
    “风紧，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