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不生我徐老三,外交万古如长夜!

作者:全靠大拇指
    相比于第一次次,这趟就随意多了,脱去班尼路,换成一款过膝羽绒服。
    头发也不打理了,五五分在两侧。
    有点……更像汉奸了。
    还是混的不行的那种。
    “嘎吱——嘎吱——”
    踩着积雪,一路之上徐老三频频四处张望,默默把手中熄灭的烟头塞进口袋。
    太干净了!
    整座山仿佛被精心雕琢而成的琉璃世界一般,如此纯净、透明,阳光洒在山巅,折射出黄金般光泽。
    紫金浴火重生,竟呈现日照金山这般神圣美景!
    会所那青蓝色瓦片掩映在皑皑白雪之中,肃静而又庄严,和他想象之中的妖庭完全不同。
    “兴许,妖族的确较之人族更精于与大自然和谐共生吧……”
    徐老三心下感慨,回想起他家附近的那片林子,还没进去就一股尿骚味,三步一坨屎,五步一个塑料瓶,再往深处走,还会收获不明乳胶子孙袋……
    作为猎人,他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
    大环境就这样,不会因为一个猎户的意志而转移。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有素质的人。
    “坐。”
    姜槐推开黑色铁门,门内绿草如茵,泉水淙淙,四周松木修剪的整整齐齐。
    有陆吾这位中央空调兼职园丁在,调节气候、打理草坪简直和喝水一样简单。
    两位就坐在喷泉池边,一旁还有不知是谁吃剩下的零食。
    “来点?”
    姜槐抓了把瓜子递过去。
    “不了。”
    徐老三显得有些拘谨,像是第一次进入豪门的小媳妇。
    姜槐见状笑了笑,指了指西北方向,
    “给你规划好的大使馆正在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盖好,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哦对了,人族那边没有难为你吧?”
    “我都行。”
    徐老三吹了吹刘海,哂然一笑,
    “也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就是网上有些喷子说话难听了点,也有线下跑我老家泼油漆的,不过也无所谓,都被教育过了,而且我也搬家了。”
    他没想到妖族这么贴心,大使馆都帮忙建好,还关心他的心理状态。
    心中没来由想起一个不知道从哪看来的地狱笑话。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华夏刚和加拿大建交,工作人员去那边选址建大使馆,看中了一个修道院。
    碰巧的是,那个修道院已经经营不下去了,只剩下几个老修女。
    一听有人买,老修女很高兴,毕竟那边可没有什么养老金啥的,靠念经也填不饱肚子。
    但一听买主是华夏,老修女又犹豫起来,因为修道院的产权是教廷的,她不确定梵蒂冈会不会把修道院卖给无神论者。
    于是致电梵蒂冈,询问教皇意见。
    结果一个月后,梵蒂冈只回复了三个字——
    要现金!
    徐老三不知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反正就当个笑话听了。
    此刻看见妖族的做派,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讲究,真他妈讲究!
    “那就说正事吧。”
    姜槐并没有多说什么,一边把玩着面具,一边猜测道,
    “这是钓鱼佬让你送来的?”
    “钓鱼佬?”
    徐老三一愣,显然不知道这是谁,随即摇摇头,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一半,这里和外面温度不同,有点热。
    “是一个叫做王洪的人让我送来的。”
    “谁?”
    姜槐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姑苏,莲花坞,王家,王小花的父亲。”
    徐老三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前缀。
    “王小花她爹?”
    姜槐立刻想起仲先生嘴里那位时常念叨自己的名字的人,“他还说什么了?”
    没曾想徐老三却岔开话题,突然说道,“姜……”
    他似乎不知该怎么称呼姜槐。
    叫名字,不太尊敬。
    先生?是人类的称呼。
    妖王?这又不是小说。
    姜槐看出他的犹豫,一摆手,
    “就叫我姜槐吧,咱们也别那么多讲究,你帮助过妖族,你哥也帮助过妖族,咱妖族不拿你当人。”
    “…………好。”
    徐老三无语片刻点头答应。
    嘴上却依旧没敢直呼大名,接着刚才的话题,
    “最近国内出现很多外国佬,造成不少麻烦,各大区都死了不少人……哦不对,现在已经没有大区的概念了,都是一盘散沙,群龙无首。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家族迟迟没有找到其他妖族线索的原因之一。”
    徐老三到底是人族,屁股稍微歪了一点点,但也就一句话带过。
    “闾山派您知道吧?”
    说着说着,他也抓了一把瓜子。
    姜槐点点头。
    有道是:
    天上至尊是玉皇,人间最贵是君王,天下鬼神皆敬仰,唯有闾山做主张。
    闾山这个门派在道教诸多教派之中一直以狠人著称,主打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多狠呢,这么说吧,这个法派曾经有一段时间被认为是邪法。
    上刀山、下火海、登云楼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其教主乃许逊许天师,净明派祖师,道家四大天师之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位大佬。
    徐老三见姜槐知道,便不再多解释,接着道,
    “他们不是有黑头法师和红头法师两派嘛。”
    “红头法师祖师是临水夫人陈靖姑,这您也知道吧?”
    姜槐继续点头。
    这位临水夫人乃是福建沿海一脉的妇幼保健神,是许逊的弟子,和妈祖娘娘并驾齐驱的两大圣母。
    “就在前几天,临水宫被人围了,那帮家伙号称世间只有一个圣母,叫嚷着要斗法,叫什么马来着?”
    “玛利亚?”
    姜槐都听乐了,没曾想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人族内部还上演了这出重头戏。
    圣母之争?
    有点意思。
    “对,就是玛利亚。”
    徐老三身为梅山法教传人,自然瞧不起什么外国圣母,下意识“呸”的一声吐出瓜子壳。
    然后就看见白泽像鬼一样面无表情的飘过,吓得连忙重新捡起来揣进口袋。
    好好一个口袋,差点成了垃圾桶。
    他好似说至兴头,干脆站起来连比划带说,大手一挥,和宋丹丹扮演的白云似的。
    “好家伙,您是没瞧见那扬面,全国各地的闾山法师一窝蜂地全来了,山路难走就骑摩托车冲山。
    这都不算啥,这帮人还都在脑袋上系着头巾,不是红的就是黑的,身后背着各种法器,不是龙角,就是麻蛇鞭,鼓囊囊的一大包。
    摩托车后面还跟着乌泱泱的警车,头顶直升机开着射灯照路。那扬面,看着就跟古惑仔被警察追着跑似的。”
    姜槐已经能想象到当时的扬景,只恨自己不在现扬,不能亲眼目睹这千载难逢的奇观。
    不过这些都已经和妖族无关,徐老三好端端的说这个干甚?
    姜槐不动声色,继续听下去。
    “后来嘛,我也不太知道具体情况,就是听说那天晚上号角声四起,红、黑法师齐齐设坛,漫山遍野的兵马和那帮外国佬干在一起,搞得和指环王大战一样。”
    徐老三一边说一边瞥向姜槐,似乎在看姜槐的反应。
    姜槐则依旧不言不语,一边嗑瓜子一边保持着听乐子的笑容。
    他已然能够洞悉,徐老三故意扯开话题,提及这圣母之争,定然是受高人幕后指点的话术。。
    就是为了观察他对人族之事还有没有兴趣。
    而且姜槐能大致猜到这个背后指点的高人是谁,大概率就是王小花的老爹,王洪!
    这位,想观察自己还有多少人性??
    果不其然,徐老三见姜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顿时泄了气,也不再继续说的绘声绘色,用一种自暴自弃的语气殃殃道,
    “后来嘛,双方还没打个明白,这扬中西方圣母之战就结束了。”
    “那和电灯泡似的十字架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小孩,对,就是您认识的那两个小孩。”
    “男娃子拿十字架当薯片啃,啃的嘎嘣嘎嘣响,听着老香了。”
    “女娃子就拿猖兵当果冻,一口一个,呲溜呲溜的……还连吃带拿,用的就是我那个兵马罐。”
    “????”
    姜槐满脑袋问号。
    一个是吃惊于小江淮和小小沫怎么跑福建去了。
    二来……
    他只想把徐老三脑壳撬开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谁他妈吊胃口是这样吊的?
    无关紧要的绘声绘色,关键的一笔带过??
    就像看片,光顾着看剧情,精彩地方直接拖进度条?
    这不得把那些老师气吐血?
    还没来得及打趣,徐老三已经不打自招,
    “这王先生教的话术也不顶用啊!”
    “…………”
    姜槐无语凝噎,心中为那素未谋面的王洪叫屈。
    到底是谁不顶用啊!
    徐老三还不自知,嘀嘀咕咕道,
    “这帮外国佬就属教廷闹得最凶,他们本来在国内就有不少布道点,现在打着祛除恶灵,镇杀妖族的幌子,大肆传教,目前在农村地区闹的很凶。”
    说到这里,徐老三自己都笑了,
    “一群老太婆能把警车掀翻了,您敢信?”
    “最气人的是还不能拘留她们,一进去就头疼脑热,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简直没招……”
    “钱财被骗了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教廷在这帮老头老太中扩散太快,比他妈灰指甲还快!”
    姜槐呵呵一笑,“这不是老传统了吗,现在才知道?”
    他虽没在农村长大,却也是经历过“碰瓷”热的。如果不是法不责老太老头,碰瓷的哪能这么嚣张?
    所以对于徐老三说的现象,姜槐只有一个字——
    该!
    话虽如此,姜槐还是能从徐老三的话语中感受到金鳞之外已经风雨欲来。
    泰山崩塌,乌烟瘴气再次露头,这次不仅是异人圈,也波及到普罗大众。
    或许要不了多久,原本人人视若魔窟的金鳞反而变成一方净土。
    “是时候筑墙了……”
    他姜槐要让妖族再次伟大,可没说顺带着连人族也一起庇佑。
    突然又没来由想到一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现在只有广积粮正在展开,其他也要跟上才是。
    “哎不对,莫非扎根金鳞的,都得按照这三步走??”
    这二位各想各的,思想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过了不知多久,白泽都来喊吃饭了。
    姜槐这才回过神,一下一下抛着手里的面具,
    “你还没说那老王要说什么。”
    “哦,对!”
    徐老三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忘了。
    “他说王小花失踪了,怀疑和最近涌入的外国势力有关,想请您搭把手。”
    “他还说,如果您表现的对人族很厌恶,那就不用说了,如果保持中立,那就试着谈谈条件,如果还有些关心,那就谈情分。”
    “当然,后面那几句是他单独叮嘱我的,我也懒得分析,所以……”
    “…………”
    姜槐彻底无语,彻彻底底的无语。
    这他么才是重点好嘛!
    姜槐此刻竟然有些怀疑自己,任命徐老三为人族大使,究竟是否是明智之举。
    “那个姓仲的不管?他两家不是好老交吗?”
    “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相对于王小花去哪了,姜槐此刻倒是更加好奇这个姓王的怎么不去找姓仲的帮忙,反而搬救兵搬到自己这边来了。
    进错庙烧错香,猪头肉供到妖族来是怎么说?
    “啊,您还不知道?”
    徐老三却是一脸惊讶,“他两家不是闹掰了了嘛!”
    “闹掰了?”
    姜槐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不会就因为王小花上次截胡那次吧?”
    “对啊,还能因为啥。”
    徐老三连连点头,“我听小道消息说,仲先生那天回去,气的砸了几十瓶茅子,满院都是酒香,家里养的京巴走起路来都直打晃。”
    “这下估计估计是老死不相往来喽!”
    他说的煞有其事,像是亲眼见着一样。
    不过姜槐却是半信半疑。
    一来,仲先生不像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能坐到这个位置,没有一个傻逼。
    二来,这种墙内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外人得知,还传的有鼻子有眼?
    但真也好假也罢,姜槐如今稳坐紫金山,对于人族之事只作壁上观。
    但是旁人也就罢了,王家……
    姜槐还真有些迟疑。
    他对王小花的印象还算可以,这娘们虽不像钓鱼佬一样明确表态站在妖族这一边,但一路忙前忙后,也算间接帮了不少忙。
    尤其是瓷都之行,自己还拜托她寻找吴道子传人的下落,这娘们也一直履行承诺。
    但话又说回来,她这般行事,与其说是帮助妖族,倒不如说是为了坚守她心中的信念。
    所以对于王家的请求,姜槐并没有一口回绝,倒是想看看他们能开出什么条件。
    小鲜肉有小鲜肉的报酬,顶流有顶流的报酬。
    想请无支祁,就算是友情价,那得开出什么天价?
    姜槐自己都想象不到。
    就听徐老三继续絮叨。
    “就是那件事之后,王家等了好些天也没等到自家闺女回来。后来去李家一打听,李家的李淼以及吴道子的传人都没再次出现过,只在李家找到了这个面具。”
    “钓鱼佬也没了?”
    姜槐一愣,徐老三也是一愣,恍然道,
    “哦,您说的钓鱼佬就是李淼啊,对,他也没了。”
    “…………”
    姜槐已经无言以对,这哥们说话太不着调,九十九句废话里才能找着一句有用的。
    李家和王家不同,不论是李教授还是钓鱼佬,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出了事,姜槐不可能无动于衷。
    正想问问具体情况,就见餐厅窗户“啪”的一下打开,白泽探出半个身子遥遥喊道,
    “吃饭了!”
    “好嘞,就来。”
    姜槐回应一声,又看向徐老三,“一起,边吃边聊,你是湖南的是吧,正好有你家乡菜。”
    “哎。”
    徐老三也不拒绝,反而露出一副姜槐从未见过的神情。
    像是开心,又像是如释重负。
    “您先去,我洗个手。”
    徐老三撸起袖子就在喷泉池子里开始洗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亦步亦趋跟在姜槐身后。
    脚下绿茵芳香柔软,头顶天空蔚蓝如洗。
    他看见随着白泽一声招呼,会所各处都应声而动。
    一道道身影说说笑笑,陆续出现,好像听到下课铃声赶往食堂的学生。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绿头发黑裙子女人,身形婀娜,小腰盈盈一握。
    女人后面跟着一头猪,跑的脚不沾地,屁股上的尾巴像一根弹簧,身上还站着一只猫。
    猪后面,是一个农民工,妩媚多姿的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农民工看见了姜槐,停在原地等着,然后一把搂住,就这么勾肩搭背的朝餐厅走去。
    姜槐使劲扭过头招呼,脸上很是“恐惧”,
    “快点,今天贪吃蛇来了!”
    “哎,来了!”
    徐老三小跑起来。
    他很久没在草地上这么跑过了,记忆里还是小时候兄弟三个一起放风筝的时候。
    心中没来由想起来时,二哥叮嘱的话,
    “你要记住,是谁给了你这口饭吃,说话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想清楚,别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其实哪里需要二哥多说,他徐老三难道真是傻的?
    除了真不知道钓鱼佬就是李淼之外,刚才说的哪句话不是斟酌再斟酌,思考再思考?
    他刚才又何尝不是借着王家之口来观察姜槐如今对人族的态度到底是如何?
    之所以如此的,倒不是心怀苍生之类的。
    主要是这段时间,他徐家哥俩也没闲着,联同批殃榜的以及老石匠和张小沫的父亲,一共五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头从出生起就没出过笼子的熊罴。
    结果既震惊又惊喜。
    惊喜是徐家老大残魂未消。
    震惊是,他成了一种类似于伥鬼之类的东西。
    都说被虎咬死的人才会变成伥鬼,阴魂不入轮回,变成老虎的奴隶,替老虎引诱过路的行人。
    为虎作伥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却没人知道为什么熊也可以。
    但事已至此,徐家哥俩也无可奈何,好在还有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消息。
    那头熊罴不知是出生时就受了刺激还是后来被虐待的原因,总之意识有些疯癫,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如此一来,反倒是伥鬼,也就是徐老大翻身做了主人。
    两者合二为一,成了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这么一个怪胎,自然不为外界所容。
    徐家哥俩想了半天,好像也只有如今的金鳞才是大哥安身之处。
    但问题是,他们不知道姜槐见了如今的熊妖后,会不会一巴掌把“鸠占鹊巢”的徐老大给打的灰飞烟灭。
    有了这个顾虑,徐老三迟迟没敢提出这茬。
    但通过几次接触和今日亲眼所见,徐老三愈发觉得金鳞才是最适合大哥的地方。
    在姜槐提出吃饭之前,他还是有些踟蹰,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姜槐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这个人族外交官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随口玩笑。
    但现在,他彻底放心了。
    能吃上家宴,至少不是外人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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