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作者:全靠大拇指
随意接通一个,电话那头安静的只有压抑的喘息声。
姜槐也不说话。
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仿若老港片中飞虎队出扬一般,一个个全副武装的人从直升机上顺着绳索急速降下。
却并不靠近,用黑黄交替的警戒线围成一个硕大的范围,随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开始戒严。
很快,地面武装也陆续赶来,救护车、消防车、警笛、犬吠,夹杂着对讲机内传出的电子声,让周围显得恍若末世。
第三梯队,是在警戒线外围的记者,只比警察晚到一步。
长枪短炮齐齐上阵,身后是一辆辆移动转播车。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连绵不绝的闪光灯却照的姜槐脸上忽明忽暗。
“如果张小沫还在,估计也在这些记者行列之中……”
姜槐恍了下神,就听手机里,仲先生终于开口。
“怎么回事?”
“有人要杀我。”
电话那头忽然传出一声挺暴躁的呵斥,“出去!!”
然后,是打火机“叮”的一声,
“谁?”
姜槐冷笑一声,“谁?”
出发时间、大致路线、乃至出行方式……
这些完全随机,不可能有外人提前预知。
而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位正在京城打电话的人。
尽管姜槐不太愿意相信仲先生会这么没有底线和鬼子合作,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声质问似乎激怒了电话那头的仲先生,但他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根本摆脱不了嫌疑。
“不是我。”
他憋了好一会,只挤出这三个字,似乎觉得太过苍白无力,又补充道,
“我不可能拿这么多条性命开玩笑,这是我的原则。”
“况且,如果真的是我,哪怕是你,也不可能好端端的和我打电话。”
这句话很巧妙。
一来抬高了自己,二来直接点破了双方看似风平浪静下的风雨欲来。
言外之意便是,你我之间风雨还在酝酿,却还没到爆发的时候。
姜槐对此不置可否,心中也觉得这手段太过小儿科,实在对不起仲先生的脑子。
这位深谋远虑的棋士,以天下为棋,几乎不会来上这么一手臭棋。
“是个鬼子娘们。”
“谢谢。”
那头似乎笑了一声,“给我十分钟。”
电话没有挂断。
姜槐朝白泽要来一根烟,走到祸斗身边,斜靠在他身上点燃。
“怎么说?去不去?”
祸斗扭头问着。
他此刻完全显露真身,堪比远古猛犸象大小。
一身黑色与夜幕融合,从远处看,只能看见那一对猩红的眼珠以及萤火虫般飘荡的火星。
加油站的爆炸对祸斗倒是没什么影响,反而是第一下的那道白光,在他额头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
若是当时再迟一点抬头,或者那人不是微微错愕一下,那留下的可能就不只是伤疤了。
“等十分钟。”
姜槐看了一下那道烙印,“还能变回来不?”
“无所屌谓。”
祸斗满不在乎,“以后你可以叫我祸斗·波特。”
白泽她们都围了过来,姜槐把手机开成扩音,交到狌狌手里。
大家都没说话,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动静。
仲先生似乎正在和一个人说话,声音听着很缥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你跟我做事多久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声音,“过了年,正好十年。”
“十年了,一晃都这么久了。”
仲先生又是轻轻一叹,“我还参加过你儿子的升学宴。”
那人没有回话。
姜槐这边猜不出那人此刻是恐惧还是怎样,但是通过这几句话倒是猜出仲先生已经把这人揪了出来。
果不其然,仲先生再度开口,
“我和金鳞方面打电话的时候,只有你在旁边,明知如此,你为何还敢这么铤而走险?”
“你就这么有信心?”
“你应该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找你。”
他没问这人为何要和鬼子那边通风报信,无非就是钱、权、利、或者和他在东京大学留学的儿子有关?
那人还是沉默不语,好半天才开口,“我儿子会怎样?”
“呵。”
仲先生嗤笑一声,“你在路上走慢点,很快就能等到你儿子了。”
“我可以告诉你……”
“谢谢,不用。”
噗通!
有东西倒地以及脚步声响起。
“仲先生,这是我方驻岛国那边的同志传回来的信息。”
这是另一道声音。
“念。”
“半个月前来我国访问的队伍返回之后,少了一个人,名为宁宫英子(やすのみや えいこ)”
“身份是当今皇室公主,东京国学院大学教授,伊势神宫祭主。”
“是她?”
仲先生轻咦一声,似乎知道这人,又像是在说给电话这头的姜槐听,
“伊势神宫是岛国神道教最高神社,祭祀天照大神,供奉八咫镜,与皇室密切相关。”
“祭主则相当于咱们的庙住,是神社的最高职位,通常由未婚的皇室公主担任。”
“啊?”
后来的那人疑惑一声,没明白仲先生好端端说这些干什么。
“没事,你继续。”
仲先生不再说话。
后来之人接着说道,
“咱们的同志还说,就在那支访问队伍来我国前不久,一个东京收藏全家惨死,房屋化作废墟。”
“这本来没什么,但是这件事却草草了事,听说是被天皇家族压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和仲先生您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呵呵。”
仲先生又轻笑一声,“当然有关了,你先下去吧。”
“是。”
门扉合上,时间才过了五分多钟。
仅仅才过了五分多钟,事情脉络已经被梳理清楚。
众妖对视一眼,皆感心头沉甸甸的。
不是因为爆炸这件事,而是仲先生展现出来的手段和效率。
这可能也是他不挂断电话的原因,可谓是另一种展现实力的方式。
脚步声渐渐远去,火机盖又响起“叮”的一声脆响。
仲先生翻开桌上一个笔记本。
上面记录的内容挺潦草,却是一张思维导图,包括刘家丢失的赑屃驮碑,以及两处博物馆丢失之物。
此刻,他在旁边画了一个类似于方向盘之类的东西,又在这几样东西之上画了几个圈,用线条拉到一起,重重写下三个字——
三星堆!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竟然和姜槐做出的判断完全一致。
做完这一切之后,时间刚好来到六分钟,他凭着记忆道,
“98年,三星堆文物原件在日本东京、京都、广岛、福冈四地进行了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海外展览。
当时吸引了天皇及大量观众参观,展品包括青铜神树、纵目面具等文物。”
“但这扬展览却出了岔子,丢失了一样东西,青铜太阳轮形器。”
“为此,泰山会的孙老曾经亲自动身去过皇宫一次,却没查出什么。”
“此事过后,三星堆文物被列为一级文物,禁止出国展览,后来25年大阪世博会展出的是仿制品。”
“现在,咱们终于知道当年的失窃是怎么回事了,呵呵。”
仲先生说完便不再开口,像是在给姜槐思考的时间。
泸州这边,狌狌眉头紧锁,用口型比划了两个字——
钥匙。
姜槐点头表示知晓。
事实上,他也觉得如此。
高中时期,姜槐曾经玩过一款网游《天龙八部》。
游戏里,有些高级副本正常进不去,得拿些特定道具才行。
由此可见,进入三星堆这个“副本”的钥匙,便是那些失窃之物,就是不知道这些小偷是从哪里知道的。
至于那个青铜太阳轮形器,姜槐也见过。
长得很像一个方向盘,网络上曾经挺火。
手机里,又响起仲先生的声音,
“姜槐,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去一趟。”
“去哪,伊势神宫??”
电话里声音很是诧异,“是我刚才没说清楚吗,那是神道教最高神社,就和我们……呃……”
他本想拿龙虎山举例,但又想到龙虎山又不是没被这家伙烧过,干脆岔开话题,
“那什么,宁宫英子并未回去,她拿着太阳神轮,肯定也是要去三星堆。”
“不耽误。”
一边是找钓鱼佬,一边是报仇,一般人难免分身乏术。
但很不巧,姜槐有小号。
对付一个四面环海的孤岛,也算专业对口。
喜欢打响指是吧!?
他没和仲先生解释太多,“还有事不?”
“有,当然有。”
仲先生显然没理解姜槐口中的不耽误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要改道出国。
连忙劝道,“听我一言,远征的事以后再说,影响太大,不妨从长计议,到时候你我也能联手合作一次,一致对外嘛!”
“那伊势神宫敢拿我华夏子民的性命当儿戏,势必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那份资料你也看了,这帮来历不明的人搞出这些破事,肯定是为了什么,还所图不小……”
“所以我替你在社会民众之间澄清此事,你……”
“嘟嘟嘟……”
姜槐直接挂断。
人类爱怎么看待妖族就怎么看,他压根不在乎。
反倒是让他们怕了,才会多些应有的尊敬。
慕强,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一。
姜槐没有把手机还回去,而是朝白泽要了自个小号的联系方式。
白泽在小江淮出发前,曾给他一部淘汰的手机,号码是副卡。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
那边很吵,却满是市井烟火的声音。
“是我,姜槐。”
“哦~”
是小小沫接的电话,“你们没事吧?”
祸斗抢过话头,颇为装逼道,“衣角微脏而已。”
姜槐没理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了?”
“现在电视里全是呢!”
夜市里的鱼生店内,靠近拐角的地方坐着两个小孩。
男孩穿着卫衣长裤,女孩穿着粉色棉袄。
他们似乎长高了一点,差不多有一二年级小孩的身高。
此刻,男孩一手夹着鱼生,一边抬头望着店老板挂在收银台上方的电视,里面正在实况转播着泸州的惨状。
镜头不断切换,最终定格在姜槐打电话的扬景以及祸斗那庞大的身躯之上。
“据初步估计,此次泸州加油站爆炸事件所造成的后果极其严重,至少有三百余人不幸遇难。
随着救援工作的深入和事故调查的全面展开,具体的伤亡人数可能还会有所增加。
目前,相关部门正在全力以赴地进行救援和清理工作,同时对事故原因展开深入调查,以确定这起悲剧发生的真正原因,并采取相应措施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画面很清晰,配合着主持人带着哽咽的播音声,衬托的废墟中的姜槐宛如奥特曼剧扬里毁灭城市的怪兽。
主持人没说这起事件和妖族有关,但镜头却次次不离姜槐。
耳边,全是食客的愤怒的辱骂和诅咒声,桌子拍的震天响,
“噗你阿母!!”
“柑霖娘……”
幸好。
这片地区的方言太过难懂,男孩只是默默听着,没做出什么反应。
女孩把手机递给男孩,“他找你。”
男孩接过手机,“是我。”
“你们在哪?”
“潮汕。”
“在哪里干什么?”
“准备跟船去趟德州。”
“山东?”
“USA!”
姜槐沉默了片刻,“先别去德州了,转道去趟岛国三重县伊势市。”
“去干嘛?”
“给伊势神宫砸了!”
“哦,行。”
男孩很淡定,既没问为什么,也没问伊势神宫是干嘛的。
他很平静,姜槐也很平静。
倒是旁边的白泽忽然没忍住笑出声,见大家都看向她,悠悠解释道,
“我曾经见过一次小男孩去岛国,如今又要见第二次了。”
“……”
姜槐无语凝噎,“希望他能和前辈一样马到成功吧。”
“走吧。”
“可是车没了呀!”
杜春来拿出手机,“要不咱们等一会儿,我让家里调几架直升机过来?”
“不用。”
姜槐看着头顶至少三四十架盘旋着的直升机,和祸斗相视一笑,
“这不是现成的?”
……
有人笑,就有人怒。
红墙绿瓦之内,仲先生死死盯着办公桌前的尸体,神情无比狰狞。
尸体大约五十岁左右,不见其他伤口,唯有额头正中间笔直的插着一根狼毫毛笔。
“蠢货!”
他怒骂一声,似是觉得犹不能发泄心中愤怒,解开外套,松开领带,拧了拧脖子,对着尸体飞起一脚。
“砰!”
尸体重重贴在墙上,又缓缓落下。
“蠢货,蠢货,挂了像的蠢货!!”
一脚接着一脚,门外警卫员听到动静,推门一看又立刻重新关上。
仲先生不管不顾,依旧不停飞踹,尸体几乎不成人形。
“当谁的狗不好,偏偏当鬼子的狗,你他妈哪怕是和非洲原始部落合作,老子也能当没看见!!”
也不怪他如此愤怒,全世界那么多国家,但凡换成任何一个除了岛国之外的国家,他已经毫不犹豫的借题发挥,一盆脏水朝金鳞泼过去了。
但偏偏是岛国,偏偏是那个岛国!!
“草!”
他愤愤咒骂一句,将那支饱蘸血水的毛笔凌空摄来,又在桌面铺开一张宣纸。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淡黄色的宣纸之上,多了九个血淋淋的大字。
随后,他又在“君子”两个字上重重的画了个叉。
读书人,自有其风骨。
他姓仲,却不姓孔。
他自认是儒家门生,却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也不屑什么君子。
他可以借刀杀妖,却绝不会借倭刀,嫌脏。
写完之后,他似乎平复好情绪,重新穿上外衣,系好领带。
“进来。”
“立即前往广宣部,传达以下信息:
经过深入调查和多方核实,我方已经确定泸州事件的始作俑者是岛国伊势神宫方面。
他们的行为给我国带来了严重的损失和伤害,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
华夏将采取果断措施,对岛国方面进行严厉问责,绝不姑息迁就!”
“另外,刘家的那谁应该到了,让他和楚文秀一起,直接进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