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归国暗流

    "怎么，不合胃口？"赵宇给她盛了碗松茸炖鸡汤，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几乎没动过的餐盘，"马尔代夫的海鲜吃惯了，看不上家乡菜了？"
    "孕期反应而已。"姜雨薇接过汤碗，指尖在碗沿轻轻一颤——这是光华陶瓷的定制餐具，底部印着赵家的logo。
    包厢门被推开，高映真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走进来，GUCCI的Dionysus包随意地挂在手肘处。她穿着件高领的米色针织裙，与她平时爱露的打扮倒十分不同。
    "抱歉来晚了。"高映真拉开姜雨薇旁边的椅子坐下，身上飘来淡淡的药膏味。她右手腕上戴了只宽版的卡地亚手镯，但姜雨薇还是注意到她调整手镯位置时，露出的那一小片淤青。
    李丽萍随后进来，污水治理局的制服外套已经脱下，露出里面价格不菲的真丝衬衫。"映真这孩子，非要换衣服耽误时间。"她说着，目光在高映真和姜雨薇之间扫了个来回。
    许念初最后一个到，手里还提着个竹编的茶盒。"路上堵车，"她笑着把茶盒放在一旁，"带了点新到的普洱给大家尝尝。"
    饭局进行到一半，赵宇起身去外面接电话。高映真突然倾身过来，假装帮姜雨薇夹菜。
    "县一小那37个孩子住院的事，你知道真相吗？"她声音压得极低，同时从包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迅速塞到姜雨薇的餐巾下，"根本不是食物中毒。"
    姜雨薇感觉信封里有张硬质的纸，边缘有些扎手。她刚要开口，李丽萍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映真，你爸刚发信息说家里来客人了。"李丽萍放下筷子，翡翠镯子在骨瓷碗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我们得先走。"
    高映真的手在桌下猛地攥紧餐巾，指节发白。"妈，我还没吃完..."
    "现在。"李丽萍已经站起身，伸手去拉女儿的胳膊。高映真被拽得一个踉跄，宽版手镯滑落，露出手腕上明显的指痕——像是被人用力掐出来的。
    姜雨薇下意识要起身，许念初在桌下按住了她的膝盖。
    "丽萍姨这么着急啊？"许念初笑着打圆扬，“给您带了盒茶，回去尝尝”同时把另一个茶盒往姜雨薇这边推了推，"这茶饼专门给雨薇带的，上次她说喜欢。"
    李丽萍扫了眼茶盒，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改天再来家里喝茶。"说完拿着许念初的茶盒，几乎是拖着高映真离开了包厢。
    门关上的瞬间，姜雨薇展开餐巾下的信封。里面是份复印的检测报告，抬头是县医院的logo，下面列着37个孩子的血铅检测数据，全部超标三倍以上。最下方有行手写字迹："供应食堂餐具检测报告见背面"。
    翻过来是另一份文件，显示县一小上学期新采购的餐盘铅镉溶出量超标40倍，供货方是光华陶瓷的全资子公司，采购审批签字处赫然是赵书记的名字。
    "看来映真终于忍不住了。" 许念初转动着羊脂玉杯，茶汤在杯壁挂出琥珀色的痕。她忽然冷笑一声，鎏银茶夹重重夹起沉底的蒙顶黄芽，"刚流掉的那个孽种，倒是把她的良心泡发了。"
    姜雨薇把报告折好塞进手包："李丽萍为什么..."
    "因为质检报告是她批的。"许念初吹了吹茶叶，"她分管的企业里，光华陶瓷每年'赞助费'最高。"
    包厢门再次打开，赵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服务员端着主菜。"聊什么呢这么认真？"他在姜雨薇身边坐下，手自然地搭在她椅背上。
    "念初在推荐孕期适合喝的茶。"姜雨薇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
    赵宇笑了笑，转向许念初："听说你们茶庄新到了一批老树普洱？"
    "是啊，改天带些给赵总尝尝。"许念初神色如常地应答，同时把茶盒往姜雨薇这边又推了推，"这批茶饼特别加了点陈皮，对孕吐有帮助。"
    饭后，赵宇被几个过来敬酒的商业伙伴缠住。姜雨薇借口孕期容易疲倦，先到酒店大堂等候。许念初"恰好"也出来透气，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周三下午我都在茶庄。"许念初看着手机，像是在回消息，"那会儿工人休息，后院很安静。"
    姜雨薇轻轻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包里的U盘。林赞在婚礼上给她时说过，这是苏然母亲特意准备的"新婚礼物"。
    "映真给你的只是冰山一角。"许念初继续低声道，"李丽萍上个月突然给学校食堂换了批新餐具，说是'试点项目'。"
    一辆黑色奔驰停到酒店门口，车窗降下，露出高映真苍白的脸。李丽萍在驾驶座冷冷地看着这边。
    "我得回家了，回去晚了我爸妈老训我。"许念初站起身，最后说了句，"宝贝，记得试试那个陈皮普洱，效果真的很好。"
    回程的车上，赵宇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说的都是陶瓷厂的事。姜雨薇靠在窗边，看着夜色中的城市灯火。路过县一小门口时，她注意到校门旁的公告栏上贴着崭新的"食品安全示范单位"铜牌，落款是县教育局和污水治理局。
    到家后，赵宇轻轻扶住姜雨薇的腰："别动，我来。"他单膝跪地帮她解开高跟鞋搭扣，指尖在微微浮肿的脚踝处停留片刻，"明天让张医生来看看。"
    "只是孕期正常水肿。"姜雨薇缩了缩脚，丝袜边缘露出淡淡的静脉纹路。自从怀孕，赵宇的触碰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克制，像是在检查一件易碎品。
    书房门关上后，姜雨薇站在淋浴下让热水冲刷肩膀。雾气朦胧的镜面上，她隐约看见自己锁骨下的疤痕泛着不自然的红——那是今早赵宇帮她涂防妊娠纹霜时，指甲不小心刮到的。
    洗完澡出来，床头柜上摆着杯冒着热气的杏仁茶，旁边是分装好的维生素盒，每格都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姜雨薇拿起手机拍了张照，镜头捕捉到杯底沉淀的些许杏仁渣——和往常细腻的质地不太一样。
    她刚端起杯子，赵宇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份文件。"慢点喝，"他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我让厨房换了配方，加了点燕窝。"
    文件摊开在床尾，是份《产前VIP服务协议》，落款章是省妇幼保健院。姜雨薇注意到"特别条款"那栏用红笔圈出了几行：全程无痛分娩、基因保存服务、产后子宫养护......最后一项"胚胎干细胞提取"后面打了个问号。
    "张院长建议提前准备。"赵宇把笔递给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协议边缘，"孩子的脐带血......"话没说完，手机震动打断了他。
    姜雨薇静坐在梳妆台前，睫毛在粉饼盒镜面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当男人西装下摆扫过她发梢的刹那，她指尖轻颤着将药瓶倒转，浑圆的维生素片滚进掌心，与预先藏好的淡蓝色药片完成无声置换，药片落入手心的瞬间，她瞥见赵宇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今晚聚餐的餐厅包厢里，许念初正把茶盒交给服务员。
    "签好了。"她把协议推回去，故意让签名有些歪斜。赵宇皱眉看了看，突然伸手抚上她小腹："怎么比上周瘦了？明天开始每天称体重，我让营养师重新配餐。"
    等书房灯光熄灭后，姜雨薇从梳妆台暗格取出U盘。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金属外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姜雨薇撩开窗帘一角，看见赵宇的奥迪A8缓缓驶出小区，仪表盘的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侧脸。这个时间点，他是去......
    手机突然震动，许念初的信息：「茶庄老树发新芽了，周三来尝尝？」后面跟着个茶叶的表情符号。
    姜雨薇把U盘放回原处，指尖残留的金属凉意久久不散。她看向床头柜上的全家福——赵宇婚礼当天坚持要拍的，他扶着她的腰站在中间，像在展示一件完美的战利品。
    周三。她在心里默记这个日期。还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