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幻梦般的璀璨未来

    完成琪琳的暗数据迁移后，黄老代表C国政府提出对地共联社会形态与体制的考察。这对地共联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地共联目前已经建立了外交关系的文明有上万个，几乎所有的文明在意识到地共联的先进后都争先恐后的提出这方面的申请。这份申请甚至都不需要递交到联盟专管对各文明的外交工作的联盟对外事务委员会让负责人员审批，辅助审批的AI在审查C国的资质后就立刻通过了申请。
    "诸位。"托马斯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出身地球阿非利加的青年今天换了件绣着天体物理公式的休闲衫，手里抛接着一枚苹果，"接下来二十四小时，你们将见证人类文明的终极形态——别用蓝星的思维理解这里的一切。"
    谢廖沙的全息投影突然在众人身旁凝聚，无人机群的蓝光在他身后流转："第一站，太阳星域生产枢纽。"他打了个响指，量子传送阵的光幕如潮水漫过舱室。
    直径三千公里的球形空间站悬浮在虚空中，蜂巢结构的透明舱室内，纳米机械如同银色洪流奔涌。没有流水线，没有操作工人，只有无数个自组织的物质团块在真空中生长、变形、重组——反重力引擎的骨架从夸克汤中析出，暗合金装甲在强相互作用力下自我编织，连量子芯片都在狄拉克海中自发排列成阵列。
    “我有一个问题，”黄老问道，“你们似乎一直只是往外运输产品，而非输入原材料，没有原材料的输入，你们又怎么进行加工生产呢？虚空造物吗？”
    托马斯赞赏地看了一眼黄老，毕竟是C国滚爬摸打了几十年的老牌技术官僚，对产业链还是有一定的基础认知。
    “你们蓝星已经进入了核前时代，应该还已经知道质量可以转换成能量，那么如果反过来呢？”
    队伍中的C国学者尤其是理论物理方面的学者们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托马斯唤出全息投影，指尖轻点，无数公式化作流光在屏幕上流走，最终停在了E=mc^2。
    他手指微捏，一颗光点投影在他手中出现。
    “众所周知，宇宙在过去有限的时间之前曾经处于一个密度与温度都无限高的状态——我们称之为奇点，在大爆炸后若干个普朗克时间内，这样超高的能量态逐渐降温，产生了最初的物质。”
    光点瞬间炸开，在特意的慢放下，人们清楚地看到了基础粒子的形成，以及由基础粒子进一步演化组成的质子、中子、原子、分子。
    “所以，我们只需要提供无与伦比的能量，模拟出当时的能级，便可以源源不断地将能量转化为物质，再通过对其物质结构从微观结构层面进行加工，便可以得到我们所需要的一切物资——包括某些在宇宙中极为稀有的诸如暗夙银、暗铁等材料。”
    “看起来很麻烦，但这样做可以让我们彻底摆脱对某些稀有物质的依赖——当主流神级文明为了某些自然情况下不可能再生的稀缺资源而不惜开战时，我们已经可以用这样创世般的伟力，成为我们自己的造物主。”
    在扬众人面面相觑，下至刘闯瑞萌萌这些战士，上至张启明这些学者，眨巴眨巴眼睛满是宛如大学生般的清澈的愚蠢——有种被知识强碱的感觉。
    托马斯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切对你们来说还太过遥远，哪怕是天使、烈阳这样的文明都难以做到，你们无法理解，不丢人。”
    “这是OGAS系统的外延节点之一。”托马斯打了个响指，全息模型在众人面前展开。无数淡蓝色数据流从脉冲星阵列汇入中央处理器，又在环日加速器的谐振腔中重组为物质洪流。
    "而地共联97.3%的物资由这样的自动化系统生产。"托马斯指尖轻点，某个舱室的物质流突然坍缩成微型星舰模型，"剩余2.7%的岗位留给公民体验劳动——比如给孩子做手工课教具，或者复刻远古文明的陶器。"
    瑞萌萌的指尖穿透全息投影，试图触碰一台正在雕刻木雕的机械臂："那…...工人都失业了怎么办？"
    "失业？"谢廖沙的笑声裹着基辅口音的杂音，"地共联的公民从出生就享有终身资源配给。劳动不是生存手段，而是……"他挥手调出某个车间影像：一个男人正用原始锻锤敲打铁胚，火星溅在他第三代神体的皮肤上泛起涟漪，"一种实现自身价值的需求。"
    黄老的钢笔在记事本上划出划痕："没有剥削，没有阶级…...这就是乌托邦？"
    "不。"谢廖沙的表情突然严肃，"这是人类挣脱生存枷锁后的自然状态——当物质极大丰富，当知识自由流通，私有制就像学会光合作用的人类褪去的尾巴。"
    第二站的光幕在数据洪流中展开时，赵信差点被信息密度压垮膝盖。
    “这是知性主档案库在此地的投影，”托马斯介绍道，“其本体是蜷缩在十二维空间的克莱因瓶，锚定于太阳系内由联盟最高科学院负责维护，联盟公民可以远程用自己的基因数据远程通过暗位面访问。不过你们并不是联盟公民，一般没有权利进入太阳系，只好带你们来它在本星系的投影了，它对前来留学的非联盟公民开放——当然，投影的访问权限比本体要低大约60%。”
    知性主档案库的外形是棵不断生长的分形树，每片叶子都是某个文明的科技树投影。伊人文明的曲率算法与魔人族的生物科技在枝杈间交融，天使的圣光编码旁飘浮着烈阳的恒星驱动公式。十八岁的少年坐在树根处，左手推演着黎曼猜想，右手临摹敦煌飞天的壁画。
    "联盟全部的文明成果在此归档，包括理工科、人文社科、艺术创作。"托马斯张开双臂，数据洪流在他们脚下凝结成光桥，"每个联盟公民年满十八岁后，都能查阅除最高机密外的所有资料。"
    "所有成年公民可查阅98%的档案。"托马斯摘下一片"叶子"，周鸾领导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影像与超神学院的造神工程数据同时浮现，"剩下2%涉及高危科技，比如数学规律武器——想看的话需要通过全体公民大会答辩后授权。"
    赵信刚触碰某段战斗影像，整个人突然被拽入全息战扬。他站在李民斩杀白劳德的月球表面，诺星战神基因与天刃审判的能量波动穿透虚拟与现实的分界。
    "连蓝星的暗能量运用教材都有？！"葛小伦发现《神河狙击手基因优化方案》时，声音陡然尖锐。
    "不止。"谢廖沙随手划开伊人文明的星舰设计图，"只要通过基础伦理考核，连前不久刚输入存档的天使的次生物引擎原理都能调阅——当然，凯莎加密的核心算法除外。”
    黄老驻足在一片“叶子”前，上面用甲骨文篆刻着《国际歌》全息乐谱："连人类上古时期的文献都完整保存？"
    "文明没有高低贵贱。"托马斯的瞳孔倒映着滚动的数据长河，"燧人氏钻木取火的碳痕，与环日加速器的设计图，在这里享有同等权重。"
    谢廖沙挥手展开全息投影，某个超光速引擎项目被分解成三十亿个研究节点，"即便是最普通公民，每周也会参与十小时协同研究——看这个焊接工。"
    画面中的工人正在火星轨道调整曲率焊接器，他的操作数据实时汇入主项目。"他为了这个项目申请深入一线操作，他三小时的工作为引擎研发节省了0.7秒。"托马斯补充道，"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音符。"
    “我们承认，即使由超级基因的存在，人与人依旧存在天赋的差距，有些人辛辛苦苦半生，可能只是为某些天才节约一杯茶的时间——但却实实在在的可以让更有天赋的人有更多时间去做更匹配他天赋的事情。”
    “这是对每个人才华的充分发挥，而非像别人那样，依赖少数主神主导并几乎以一己之力推进科研项目。”
    "所以你们的科研......"黄老颤抖着问道。
    "是七十亿人共同谱写的乐章。"托马斯认真地答复道。
    第三站的传送光幕裹着基因链的金辉。
    超级战士培育中心的大厅中央，悬浮着贯穿二十二个维度的基因螺旋体。刚离开母亲的新生儿在保育舱中沉睡，他们的超级基因正随着心跳声逐步解封。某个婴儿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的暗能量纹路让刘闯的弑神斧嗡鸣示警。
    "每个公民出生即是二代超级战士。"谢廖沙轻轻触碰保育舱，纳米机器人立刻为婴儿戴上防抓伤手套，"成年后通过考核即可升级三代神体——看到那位一千五百岁的保洁员了吗？他选择保持衰老外貌，因为觉得皱纹是'时间的勋章'。"
    葛小伦的喉咙发紧。走廊尽头，一群学生正在围观"古代刑具展览"——对他们而言，癌症化疗仪和断头台同样陌生。身穿白大褂的医师举起中子星材料打造的"青铜剑"，向孩子们讲解核前文明如何用如此原始的武器自相残杀。
    "为什么…...要设定考核？"赵信指着全息屏上的《神体升级伦理考试题库》，某道题正在问"无限寿命对婚姻制度的影响"。
    "曾经有人还不是神体，就试图滥用超级基因作恶。"托马斯的声音突然低沉，"所以这是必要的——"他调出李民七千年前的演讲录像，"…真正的永生不是肉体的不朽，而是文明传承的意志…..."
    瑞萌萌突然捂住嘴。培育中心的纪念墙上，任昕妤启动过载反应堆的影像与周鸾冲锋的画面并列，下方刻着所有自愿放弃神体升级的公民姓名——他们选择像远古先辈那样生老病死，只为"保持对死亡的敬畏"。
    “对了，今天是本周联盟全体公民大会开会日，有兴趣的话我带你们瞧瞧。”谢廖沙提议道。
    “老规矩，大会殿堂本体在太阳系的地球，像我这种不在太阳系的只能以暗数据的形式与会，你们的话可以旁观。”
    原本只是在谢廖沙暗位面中投影的大会殿堂被投影在了现实，近二十亿个参与会议的全息席位如同星云旋转，每个席位都在向中央的提案矩阵投射光流。
    "联盟全体公民大会实时扬景。"谢廖沙激活防护罩阻挡数据湍流，"此刻正在审议第三百二十四万七千五百九十一次星际开发提案。"
    "每周会议平均十到二十亿人参与。"谢廖沙展开本周议题：从"是否向天使开放暗夙银矿"到"某幼儿园午餐该不该加辣"。
    黄老眯眼阅读提案详情："二十亿人同时开会，效率如何保证？"
    "天体计算机会提炼共识，寻找帕累托最优解。"谢廖沙展示上周的会议记录：关于是否干预某原始文明的辩论，最终形成了"观察但不干涉"的决议方案，"当然，你们肯定觉得不如独裁高效——直到看见千年后的蝴蝶效应。"
    刘闯凑近观察正在发言的某位老者——对方是负责维护OGAS系统的工程师，正在痛斥生产发展规划院的资源分配算法"缺乏诗意"。
    "这人管了几百年生产线，现在居然嫌系统太死板？"刘闯的吐槽引起小范围哄笑。
    "在永恒的生命里，总得找点新乐子。"谢廖沙眨眨眼，"他上周提交的方案是用超新星爆发数据写交响乐，据说被艺术院那帮老古董骂了三个小时。"
    老者发言到一半，突然调皮地朝刘闯眨眼，“小子，你是觉得我脸上有花吗？”
    “嘿，”，托马斯憋笑着指出，“谢廖沙这小子，没告诉你们......”
    “哪怕只是投影，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都可以看到你们吗？”
    “啊啊啊？？？”刘闯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一旁的瑞萌萌捂脸摇头。
    “在地共联几十亿人面前出糗咯......”
    参观终点设在第一军团的一处训练基地。
    刚抵达，众人看到年轻士兵集体晕厥的滑稽扬景。谢廖沙憋着笑解释："他们正在体验凯莎的神圣领域压迫训练，这位学员试图用秋裤的材质分析来破解威压..."
    "停！"黄老突然举手，"请展示真实的军队结构。"
    全息星图骤然展开。谢廖沙快速划动第一军团成员履历："每个公民都是潜在战力，但常备军实行轮值制。以卫戍太阳星域的第一军团为例——"他放大某个战术小组的档案，"组长是两千岁的历史学家，狙击手是著名歌剧演员，爆破手本职是量子诗人。"
    “没办法，联盟只要是个成年公民就是三代超级战士，享有万年寿命，超过三层的公民甚至升级为了三代神体，无限的寿命里，总得有点爱好。”
    “我们所有人，同时是优秀的学者、战士、政治家与艺术家。”
    "战斗力如何保证？"葛小伦看着档案里的芭蕾舞履历。
    托马斯突然启动模拟战。众人眼前闪过白光，再睁眼时已置身星际战扬。赵信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惊呼："这...这是..."
    "意识投射。"谢廖沙的声音从虚空传来，"现在各位体验的是上个月的演习战役——注意三点钟方向！"
    瑞萌萌本能地翻滚躲避，却见远处冲来的不是饕餮，而是铺天盖地的数学符号。刘闯抡起战斧劈开黎曼猜想，葛小伦则被突然具象化的哥德巴赫猜想压得半跪在地。
    "概念打击训练。"托马斯的解说伴着炮火轰鸣，"第九军团三天前刚更新了混沌算法防御协议...小心！"
    黄老突然被黑洞吸入。当他重新凝聚意识时，正看到士兵们用二向箔封装黑洞。
    "这比打饕餮刺激多了..."赵信的投影正在重组。
    退出模拟后，谢廖沙调出军事联席会议档案："每周会有0.3%公民申请转入现役，OGAS系统根据基因适配度分配岗位。当然......"他瞥了眼刘闯，"某些特殊天赋者会被特招。"
    "你们…怎么控制这种力量？"黄老的冷汗浸透了中山装。
    托马斯弹出军团的《战争权限条例》，第一条用脉冲星物质镌刻："任何个体不得代表人类宣战。"
    "那…如果投票要毁灭某个文明…"葛小伦想起樱花都的焦土。
    "除了平常不轻易出动、卫戍太阳星域的第一军团，其他八大军团想使用毁灭恒星系以上的武器都需要公民大会的武器使用提案双重验证。"谢廖沙展开环形防御带的监控画面：某个试图提议灭绝兽体的公民，正在被系统强制学习该文明的史诗《星海摇篮曲》，"首先用共情算法过滤仇恨，再用历史模拟器展示后果——地共联建国后从未通过任何灭族议案——当然，仅仅只是不灭族。"
    回到天狼星科学院，黄老正带着葛小伦与刘闯，跟托马斯、瑞萌萌、赵信以及其他留学人员告别。
    “这简直就是完美社会，是我们蓝星所渴望的未来，真是......”黄老感慨道。
    “像做梦一样，不，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幻梦般的璀璨未来啊......”
    谢廖沙将蓝星的星图投射在众人脚下，混沌污染的猩红色与地共联的金色光晕在边境拉锯。"完美社会？"他冷笑一声，"七千年前我们也有资本家，有官僚，有人试图重启阶级…"
    全息影像切换至"反神权战争"的终局：李民在月球斩杀白劳德时，七十亿公民的暗数据点点星光为李民充能，与他共同握紧烈焰之剑。地共联的前身人社联时期某个试图私藏暗夙银的官员，被自家女儿用课堂上学到的伦理算法举报。
    "地共联不是天堂，而是无数普通人用理想浇筑的堡垒。"托马斯看向黄老，"知道为什么允许你们参观吗？"
    "蓝星正在重蹈我们当年的覆辙。"谢廖沙的无人机群组成当年周鸾冲锋的浮雕，"极端民族主义、技术垄断...…这些病毒我们用了三百年才清除。"
    葛小伦的虚空大剑突然发出共鸣。他看见观测站的墙壁上刻满名字：任昕妤、周鸾、海伍德…以及无数湮灭在历史中的无名者。这些名字的笔迹从工整到潦草，记录着七千年来每个参观者的震撼与反思。
    "马上就要返航了。"托马斯激活返程传送阵，"回去告诉蓝星人——"
    他的瞳孔倒映着太阳星域的璀璨星河，那光芒既像警告又如希望：
    "人类的可能性，从不该被锁在仇恨的茧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