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威胁
作者:大鹅吃大ne
前朝亲王萧念慈的府邸焕然一新,时隔多年,它终于迎来新的主人。
主院的摘星楼里,萧韫立在窗前,目之所及是姨母曾欣赏过的美景。
寒风拂面,素色衣袍翻飞,像是下一瞬就会乘风而去。
小忠捧着披风爬上楼顶,讨好道:“夜深风大,殿下当心身子。”
伺候萧韫几日,他已习惯没人答话。
不想这一次,萧韫回过头,目光如蜻蜓点水划过小忠肩头,看向他身后:“你来了。”
谁来了?殿下在跟谁说话?
小忠下意识看去,眼前黑影晃过,肩颈遭受重击,登时两眼一翻,摔倒在地。
来人走到近前。
月光穿过窗台,照亮她满头的银发和眼角的沟壑。
来人名叫钟素言,萧国在京都的一切行动由她统领。
她绷着脸,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殿下有话可以命人通传,为何非要冒险相见?”
萧韫一改往日的冷淡,弯眸轻笑:“还不是因为钟大人太难请,我这才不得已搬出魏大人和林主簿。”
钟素言就是为此事而来,说话难掩怒气:“您可知魏大人险些在皇城司丢了性命!林主簿也因此受各方怀疑,现下已被停职查办!”
短短两日,萧国废掉两颗棋子!
她今日不来,明日便可能废第三颗!
萧韫听完,浑不在意,轻飘飘道:“那又怎样?”
“她们是萧国的功臣,您不能如此任性——”
听够她训斥的口吻,萧韫探出手,如玉指节夹着一张纸送到钟素言眼前。
她不明所以地接过,一目十行快速看完,顿时大惊失色:“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纸上写满人名和官职,个个都是她们安插进朝堂的暗桩,一旦流传出去,足以让她们伤筋动骨,多年努力付诸流水。
萧韫仍笑吟吟的,话中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让你查个人,你再三推辞。”
“我在皇城遭人毒害,无人来救。”
“满口唤我殿下,见面至今没有向我下跪行礼。”
“钟素言,你,还有你背后的人,眼里当真有我这个殿下吗!”
说到最后,字字掷地有声。
这个罪名她背不起。
钟素言变了脸色,慌忙下跪叩头:“殿下,您是皇室唯一的血脉,老臣怎敢怠慢,实在是——”
钟素言是文官,说起废话滔滔不绝,萧韫不想听她狡辩:“自今日起,本殿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否则这份名单会出现在燕帝的凤案上。”
“听懂了吗?”
藏在京都的暗桩由钟素言一手把控,萧韫几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
她难以忍受被一个男娃娃威胁,可那份名单上同样有自己的名字。
压制心底的怒火,钟素言低头:“老臣明白。”
“更深露重,钟大人跪安吧。”
萧韫亲眼见她额头触地,然后起身,一步步走下摘星楼。
摘星楼内有密道,本是姨母为偷跑出府建造,眼下成了他与前朝联络的绝密通道。
密道石门关闭,钟素言擦擦额头,偏头呸一口。
一介男子,还想掌权不成?
她这就写信给桑相国,好好管教这个毛头小子!
萧韫端起一杯茶水泼醒小忠。
小忠迷茫地揉着肩膀起身,回忆起刚刚经历了什么,脸色一僵,连忙对着萧韫跪下。
黑影若是刺客,他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不会有再睁眼的机会。
若不是刺客,便是殿下的人,前朝的人。
皇城中常有流言称萧韫和前朝余孽私下勾结,现在看来,不仅是真的,还被自己撞上了。
他伏在地上,抖如筛糠:“谢殿下!”
萧韫的声音幽幽响起:“小忠,你应当明白我的苦心。”
“奴明白!奴明白!”
从帮萧韫隐瞒手伤开始,两人已经绑在一起,遑论他还动手杀了燕琼的宫奴,离了萧韫,燕琼必定杀他泄恨。
他要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忠心。
忠心才有活路。
小忠捧着染灰的披风离开,摘星楼只剩萧韫。
他从没见过所谓的萧氏族人,更没享受过萧国的锦绣繁华,记事起,人人都说他是萧国的希望。
他像个傀儡,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笑不能笑,哭不能哭,还要在鸣翠阁那种地方长大。
惦念着光复萧国的从来不是萧韫,而是如钟素言一般的旧臣,或者说她们惦念的是掌握权力的滋味。
即便复国成功,他也不过是个孕育子嗣的工具,等怀有萧氏血脉的女儿诞生,她们再操控着她指点江山,世世代代无穷尽。
他呢,毁了容貌,毁了手,他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萧韫五指合拢,像是抓住了无形的权力。
以后的路,他要自己走。
*
有人钻平抑粮价的空子。
宋观澜一边派人调查,一边思索该如何处理,母亲远在梁州,鞭长莫及,朝中人多是武将,于此事一窍不通。
得想个法子,最好能直接接触到谢元霜,她对这位大司徒神往已久。
正好群臣受邀前往稷山行宫庆祝君后寿诞,而燕帝早说过要在寿诞上见宋观澜,因此她也在受邀之列。
这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官员家眷所带行囊、侍奴众多,为防失礼,往往会避开皇家仪仗,提前抵达行宫。
裴氏携江暮秋也要参加,宋府三位主子一同出行,单各式衣物器具等便装满三辆马车。
马氏身怀有孕,但他入京本就是为了给君后庆寿,不得不去。
两家顺势同行。
裴氏担心路上颠簸,让人在马氏的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里头塞了宣软的新棉花。
他陪马氏说话解闷,顺便说一些男子怀孕生产的心得。
莫寻星觉得无聊,便找江暮秋玩。
宋观澜自觉给二人腾出空间,顶着寒风坐上马背。
莫寻玥还有心思玩笑:“我以为你不会骑马呢!”
宋观澜摇头:“我也是刚学会,不然在这跑一圈,应当很痛快。”
不远处地势开阔,的确适合跑马。
莫寻玥双腿夹紧马腹,小跑一圈,心底郁气始终不散。
她调转马头,重新守在马车左右。
说着话,马氏渐渐倦了,裴氏又回到自己的马车。
武老爹坐在车辕上,身子跟着马车晃悠,总撞到驾车的穆府侍卫身上。
一把年纪还往自己身上撞,侍卫嫌弃的很,撇过脸,屁股挪到车辕边缘。
目的达成,武老爹抬头转转脖子,视线与莫寻玥撞上,彼此心照不宣地移开。
想到一会要发生的事,莫寻玥心口隐隐生疼,她告诉自己是陛下要莫家绝后,谁也阻止不了。
要怪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投错了胎。
稷山行宫距离京都不算远,乘坐马车两个时辰便能抵达,中间要经过一处山道。
宋府马车宽敞,山道却狭窄,只能一辆一辆挨个通行。
莫府马车排在后头,即将拐过转角的瞬间,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突兀地出现在山道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