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瞧那!

作者:大鹅吃大ne
    无官无职,衣着服饰反而更加复杂讲究,江暮秋不放心侍奴,执意帮她穿戴。
    宋观澜只好像个木偶任他摆弄。
    整整一刻钟,层层衣裳穿完。江暮秋检查数次,衣角褶皱尽数抚平,这才为她戴上最后一件珠玉串成的璎珞。
    脖子好沉,但他紧张兮兮地模样更有趣:“你好像比我还紧张?”
    扶正她发间金簪,江暮秋的眉间簇起峰峦,沉声道:“觐见陛下不能出一丝差错。”
    宋观澜意识到他的紧张和恭谨来源于对皇权的敬畏,她也应当心怀“敬畏”。
    但此处又没有皇帝,抬手捏了捏他绷紧的脸:“你还要觐见君后呢,穿这么素?”
    今日宴会何其盛大,各府公子郎君争奇斗艳,卯足劲压人一头。
    他倒好,浅青色衣袍搭配白玉莲花冠,腰间坠一对儿鸳鸯佩,只唇上涂了薄薄的唇脂,清俊爽朗,半点不出挑。
    江暮秋倒是会为自己找理由:“今日是君后寿诞,侍身只求中规中矩,无需出彩。”
    这张脸太艳,总能引来嫉恨或觊觎的目光,对男子来说并不是好事。
    寿诞和祈福大典,他准备的都是浅色衣裳,庄重得体才是世人对郎君的要求,若是为了出风头引来非议,得不偿失。
    “而且侍身蠢笨,不如其他公子手巧,学不来涂脂抹粉那套。”
    勾着她的腰带不愿撒手,江暮秋像是苦恼极了:“难道侍身不擅梳妆打扮,妻主便不喜欢了吗?”
    霎时间,满屋茶香四溢。
    宋观澜指着梳妆台上雕饰精美的铜镜:“你瞧那!”
    目光顺着指尖看去,铜镜中映出二人并立的身影。
    江暮秋不明所以:“怎么了?”
    镜中女子欺身上前,在他唇边轻啄,故意打趣:“哎呀呀,唇脂蹭掉一点,快去补上。”
    说完,她向外走去,徒留脸色通红的江暮秋独自发呆。
    丛青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她一人出来,将药丸交给她。
    “服用此药会气血不畅,头晕心悸,脉象细线无力,诊脉也探不出差错。”
    药丸扔进口中,苦涩的味道蔓延,宋观澜脸色扭曲一瞬,在丛青看来时强装镇定。
    “娘子,很苦吧?”
    “一般。”
    说话间江暮秋走近,鼻尖嗅到久违的药味,但他没有多问。
    在前厅略等一会,几人齐聚,宋观澜先把他们送到男眷所在的宫苑。
    路上,裴氏还在庆幸没有撞到崔氏,但抵达宫苑门口,崔氏正和两位主君闲谈。
    崔氏难得出门,此次参加寿诞也是有意给裴妙音相看。
    他早到了定亲的年纪,裴玄珠宠着他,硬是拖到现在,以至于京都中适龄娘子大多已定亲。
    剩下的那些崔氏瞧不上,儿子远嫁自己又舍不得,造成现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还有那个不着调的女儿,整日下值不见人影,崔氏打算为她挑个郎君,好生管教管教!
    恰在宫门前遇到熟识的主君,他带着裴妙音说了会话,哪想又与宋家遇上。
    另外两位主君极有眼力,打完招呼便溜走了。
    扬面长久安静,神游天外的裴妙音眼睛一瞥,看到盛装的宋观澜后愣怔两息,继而把脑袋埋进胸口。
    丢死人了!
    像是没看出长辈在较劲,宋观澜大方行礼:“观澜见过姑父。”
    崔氏面露讶异,目光流转,上下打量,裴氏的女儿倒是很知礼数。
    他恼怒裴氏曾要儿子冲喜,却不会牵连到宋观澜身上:“观澜?上次见你还在襁褓中,转眼都这么大了。”
    推着儿子上前:“妙音,这是你表姐。”
    裴妙音的脚钉在原地,唇瓣蠕动:“表姐。”
    “表弟。”
    宋观澜应下,声音温和又疏离,仿佛二人是第一次见面,拱手道:“陛下仪仗将至,观澜告辞。”
    路过江暮秋身畔低声嘱咐:“跟着父亲。”
    “侍身明白。”
    江慕安入宫,陛下对他甚是宠爱,此次行宫伴驾的君侍不多,他是其中位份最低的,也最扎眼。
    他此时得势,江暮秋与他对上怕是会吃亏。
    她就这么走了?
    裴妙音悄悄抬头,正好看到宋观澜对江暮秋低声说话,不知听到什么,后者莞尔一笑。
    他重新低下头去。
    崔氏拉着他的胳膊离开,不忘责怪:“你向来大胆,今日怎么跟个鹌鹑似的,观澜和我打招呼,你也得跟裴氏打招呼,起码叫声舅舅啊!”
    呆站着不动,太过失礼,裴氏定要编排他不会教导孩子。
    裴妙音如梦初醒:“啊,那我现在去跟舅舅打招呼!”
    “你现在去——妙音!”
    听到一半,裴妙音扭头就走,两腿跑的飞快,崔氏追不上他:“你现在去太迟了!”
    “这孩子到底像谁啊?”
    *
    行宫正殿。
    按照规矩,玉朝使者应当坐在燕帝右手边,姮亲王坐左手边,谢元霜与宋醉丹乃是文武重臣,应相对而坐。
    宋醉丹远在梁州,无法出席,理当由下一品级的官员递补,那位置却始终空着。
    宋观澜来的不算早,殿内席位基本已经坐满。
    引路的宫奴带着她从百官前走过,一步步走到凤位旁,于众人注视之中,停在那空位跟前。
    旁边的燕小金对她挤眉弄眼。
    宋观澜头皮发麻。
    燕帝应该不会……
    宫奴细声道:“宋娘子,这便是您的席位。”
    “我没有官身,坐在此处恐怕不太合适。”
    宫奴为难:“这是陛下亲赐的席位。”
    此话一出,文官的眼神如同刀子要将她凌迟。
    大大咧咧的武将们只觉得这是陛下对大司马的重视,大司马是武将之首,重视她的女儿就是重视武将!
    立刻热情的招呼她。
    “三娘,坐!”
    “观澜,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瞧瞧这孩子多漂亮,会喝酒吗?待会跟姨喝一杯!”
    她们在宋醉丹麾下任职,虽然面孔陌生,但言语间把她当成小辈,十分熟稔。
    燕朝建立多年,她们多了为官的谨慎,却不改豪爽本性,更不知晓效忠的帝王因为她们日日灼心,夜不能寐。
    某个瞬间,殿内寂静无声。
    年迈的女人穿着官服踱步走来,所过之处,文官悉数行礼。
    她是一片沉静的湖,内里却是惊涛翻涌的海。
    谢元霜。
    名字在舌尖滚一圈,宋观澜老实起身,行了个学子礼。
    谢元霜掀起眼皮,看到她,眼底划过精光,转瞬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张大监尖声通传:“陛下驾到!君后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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